”
丢给满脸得意的陈三儿一个白眼,冉闵暗自盘算:“是伤兵!石涂那里肯定有一部分伤兵,所以燕军算定,石涂不可能带着一批伤兵从那悬崖断壁爬下来。再者,落凤山上一根草到不容易看到,就算石涂想编绳子,俏媳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石涂没有绳子,我有!燕狗,自以为机关算尽,殊不知这次就要误了你们的性命!”
当天色发黑的时候,冉闵终于将整个计划的每一个细节统统敲定。
这将是一场赌博,押上自己性命,还有五十八条汉子,石涂,山上三千汉军等身家性命的赌博!冉闵不是个爱赌的人,他深知“十赌九输”的道理,但为了山上的石涂,还有被困在落凤山上的三千汉家儿郎,他没的选择。
张四方等人在周围草丛树林中休息,他们或者啃食硬馍,或是在低声说笑,又或是在喂养战马。在这被胡人占领的北方平原上,跟着冉闵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幸运,虽然明知道接下来可能是一场生死之战,但五十八个人,没有一个表现出胆怯的神色来,他们甚至显得有些轻浮,像是即将踏足某个风月场所一般,笑逐颜开。
“要说鲜卑狗倒也是有把力气,不过老子一把刀至少可以砍翻二十个。”陈三儿的声音最大,黄皮猴子一般机灵的陈三儿,根本就是个混世魔头,这次跟着冉闵断后,死在他斩马刀下的燕军确实不止二十个。
“那就分二十个给陈三儿好了,剩下的,咱们兄弟五十七个分了!”一个声音压住了陈三儿的破嗓子。
“肏,怕是不成啊!少将军那柄连钩戟,没有几百条鲜卑狗的血,是喂不饱的,李大坏,你先分二十个给陈三儿,别到最后自己的刀都沾不湿,那脸就丢到婆娘裤裆里去了!”
众人哄笑。
五千燕军步卒,在五十八条汉子眼中好像跟稻草人一样弱不禁风,但若真是这样,后赵十万大军又岂会被人家撵得跟丧家犬一般?
听着手下们的胡吹,冉闵心中沸腾起来。“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冉闵默默念叨着这样一句名言,五十八个人是不多,在五千精锐步卒的面前,应该说是很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只要使用的巧妙,未必就不能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
与此同时,刚刚立起来的燕军帅帐里,人影晃晃。身高九尺的慕容熙,大马金刀地坐在居中的胡凳上,两侧将士摆开,正讨论该如何收拾山上的石涂。
“当阳,你说那石涂有勇无谋,自取死路,而今他就在那半截子山上,你可有所图?”慕容熙正当年,四十出头的年纪,一把烟黄色的大胡子将他那张脸遮去大半,长相甚是粗犷,但其为人实际上谨慎小心到极点,尤其多疑,否则大棘城东城卫的位子,慕容皝也不会着落在他身上。
“将军,前番攻山,您也看到了,那石涂确有万夫不敌之勇!其父瞻乃是石虎手下第一猛将,勇冠三军,幸而十年前战死,石涂子承父业,手中双刃矛重达八十三斤,我军上下,无一人能挡!”
说话之人当阳,原为辽阳城里一不得志的教书先生,后鲜卑人进城,他第一个跪地迎接,凭着卖好加上胸中实有几分鸡毛蒜皮的计谋,居然让他在慕容熙手下混到首席谋士的位置。
“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己之威风,当阳,我看你这汉狗是老糊涂了!”居于慕容熙右侧一个披盔戴甲的将军突然站出来,怒斥当阳。
“非也!和善将军,并非我长那石涂之志气,敢问和善将军,可敢跟那石涂单挑?”
当阳一句话,顿时让和善,甚至是整个幕帐里的武将都没了声息。石涂之勇,半天前,和善就已经见识过了,此时赤着脑袋,还不是因为被石涂一拳打瘪了头盔?所以即便和善心中恨极石涂,却也知道自己不是人家对手,当阳这话茬,接不得。
“当真想不明白,汉人向来谦弱,这石瞻父子却是异种!”慕容熙不愿意见自己座下文臣武将相争,出言调和气氛:“当阳,若是按你所说,石涂因为心软舍不下手下士卒,不会冲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进攻的最好时机?”
当阳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摇头晃脑道:“落凤山上草木不生,水流不经,乃是兵法之中的死地。石涂虽勇,多情却是他的致命伤!以吾观之,山上伤兵虽多,但若要强攻,除石涂之外还有他身边的那些强弓军,以高击下、以逸待劳,我军纵使取胜,必也是惨胜!将军乃是大棘之东城卫,手中这五千精兵来之不易,若是在此地折损太多,他日就算凯旋回城,跟其他三卫相比,怕是弱了气势。。。只要我们做好防备不让他率人冲营,死死将其守住,等到山上饿殍遍野之时,不需损一兵一将,将军必将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