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深呀。”
他经常去奉天城,说那里有他一门近亲。李顺兴和他处得很亲近。日子长了,他们心贴得更近了。他问大曾顺:“曾顺哥,你见过共产党没有?”曾顺看着李顺兴说:“你咋问起这个来了?刀李顺兴说:“大柜他们怕共产党,我倒要看看共产党有啥可怕的。”曾顺说:“我想是些普普通通的人呗,可能心眼好使。”李顺兴说:“曾顺哥,你的心眼也够好使的。”曾顺撩撩眼皮说:“我也在找共产党呢!咱们心眼好使才能找着。”李顺兴听着从怀里掏出块旧白纸,上边歪斜地写着“共产挡”三个字。他问道:“曾顺哥,我从你教的字里,挑出这三个字,共产党是这么写吧?”曾顺看看这三个字,心想,这个粗手大脚的李顺兴写出这么三个字费多大力气,用了多大心思呀!于是说:“你写对了两个字。这是挡风的挡。你识字认真用心,把这三个字折腾出来了。”于是他把共产党的“党”字写出来。李顺兴搓着手说:“这三个字意思我还琢磨不全。”曾顺说:“你再琢磨琢磨,我也琢磨琢磨,也许能弄懂。”从此曾顺给李顺兴讲压迫,讲剥削,讲阶级……听得李顺兴中了迷。有一天他又写几个字来,曾顺一看是“共产党真好”。他看着李顺兴说:“怎么,这几个字又是从我教的字里折腾出来的?”李顺兴摇摇头说:“是从心里折腾出来的,装在我心里了。”
从打曾顺来到矿山,矿工们想的多了,常常谈起大柜和把头,总是愤愤地说:“说到底,到底谁养活谁呀!”
这天早晨,下坑的工人都堆挤在吊罐跟前,把头和日本守备队又来了凶劲儿,用钢丝鞭子和洋镐把往吊罐里赶矿工,象把牛马往闷罐车里赶一样。
曾顺看着这种情况,对几个矿工一使眼神,矿工们呼啦一下离开了吊罐,大家谁也不往前走了。有的离远点站着,有的干脆坐下。
日本鬼子和把头傻了眼,大声喊着:“快下罐,误了工,不发工票。”
矿工们仍然不动地方。
把头又提着钢丝鞭子走过来喊:“你们要不干活吗?罢工吗?”
曾顺走出来说:“我们要是不干活,到这坑口来干啥呢?”
“干活为啥不下吊罐?”
“你们不拿矿工当人,象牛马似地往吊罐里赶,这样装吊罐摔死多少矿工了?”
“那你们赶快下吧,今天不打了。”
“不光是今天,以后永远也不准你们打矿工!”曾顺大声问矿工们,“对不对?”
“对!永远不准打矿工!”矿工们齐声喊。
“你们说怎么办?”曾顺又问矿工们。
“定下一条规矩,今后下吊罐,由矿工维持秩序,一罐一罐往下送!”有个矿工走上前来讲着条件。
“拥——护——!”矿工们举起手里锹镐。
几个矿工这一声真是震得地动山摇,把头浑身打着哆嗦去报告鬼子。鬼子头来了,象拉磨的驴子似地在坑口转着圈儿,看看矿工这股劲头,只好点头答应了。
通过这件事,曾顺给矿工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矿工们觉得这个山东大个不孬,主动来和他接近。
过了一段时间,矿山又逐渐恢复老样子,坑上坑下都严了起来,延长时间,不给发工票的事不断发生。还限制年岁大的矿工下坑。马入海不能下坑了。
马入海老大爷每天把吃喝给李顺兴和牟年荣做出来。牟年荣一端起饭碗就打唉声说:“矿工的命真苦。”他用筷子搅苞米面粥。这苞米面发霉变成了绿色,又酸又辣,仰着脖硬往下咽。
马入海老大爷说:“咱们矿工是喝稀的,干硬的,命该如此。”
李顺兴皱着眉头说:“命该活受罪!”
“顺兴你这话说对了,想死都不成。有一天我死了,躺在炕上,脸朝着天,也没有人理我。你说怪不,正是三伏天,我死了十天也没烂,没有生蛆,光从鼻子、耳朵往出爬煤渣,那每一块煤渣都长两条小短腿。阎王爷问这是个啥人物,从鼻子、耳朵里往出爬小黑人?小鬼说:‘他是刨煤的。’阎王爷对判官说:‘查查这个刨煤的为啥尸体不腐烂?’判官说:‘他们身上不是长的肉,全是煤。’阎王爷说:‘这个家伙是不是死了吗?’判官翻了老半天生死簿子说:‘按说这个人该死了,可现在还死不了。’阎王爷问:‘这是为啥?’判官说:‘人的寿数是根据接受阳光的时间来定的,他一天很少见阳光,算起来他才五岁!’阎王爷说:‘反正大蛆也吃不了他,那就叫他再活吧!”
牟年荣说:“后来怎么活的?”
马大爷拉长腔说:“后来嘛,你大姐拿块煤放在我的鼻子头上,我一闻见煤的气味就醒了。”
说完,马大爷哈哈哈笑了起来。
马大爷的女儿领着闺女小丫头,挎着筐走进屋,听见老爹笑得这么开心,就往炕上看看有啥值得大笑,不料和李顺兴对上眼光,赶忙低下了头。
小丫头跑到炕沿边上拉住马大爷的手嚷着:“老爷,你捡啥宝贝了这样笑?”
牟年荣叫了声大姐,说:“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