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没再停留。当天傍晚,两人从西门绕出,出门就躲进了山边林子,随后一路向南狂奔
张老汉气喘如牛问道:“要不歇口气?”
赵乾摇了摇头:“当土匪的,要的就是早一步得到消息。早一步,他们就敢赌。”
走了一个多时辰,赵乾走在前面,忽地前方出现了一处乱石滩,回头说道:“应该就是这了,这回我们是‘山西口的跑腿小贩’,在酒馆听人说了点闲话,来大王这里讨点赏银”
张老汉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两块油灰,把自己脸上一道疤糊实了,又用袖子抹了抹刀柄:“咋样,像不?”
赵乾笑了笑,没说话,只把背上布袋往前抱了抱,露出里头半露不露的干货包,包角上故意塞了一块残破牙行标记。
终于赶在天黑之前,他们走到了马川寨外围。
山寨门口有火光,两名身穿破旧衣裳的壮汉正坐着聊着天,见到有人来,警觉地站起:“哪来的肥羊,今天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赵乾拱手作揖,声音恭维道:“我们是跑腿的小贩,今天在白水城酒馆里听了段闲话,这不,怕误了大当家的发财机会,特意赶来回报。”
那守卫冷笑:“你们俩是狗胆肥了,还是命硬?”
张老汉咧嘴:“正是乱才有人送银子进城啊。我们就是想把这个机会,送给诸位英雄。”
守门这才高看了两人一眼,嘴角带点冷笑:“你这张嘴,要是拿来卖刀子,估计比卖肉还快。跟我进来。”
寨门是用粗木和石条围成的,门槛斜歪,上头挂着一盏熏黑的油灯,进了门,脚下是一条被人踩得光滑的泥石路,两边散着堆柴、旧铁锅、牲口棚,还有十几个赤膊汉子靠着寨墙纳凉,看见外人进来时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
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蹲在角落剥菜皮,空气里带着一股生烟味和腥膻。
赵乾二人没东张西望,只管跟着那守门人穿过前院,拐过一口打得半塌的水井,穿过矮墙小道,终于走到后寨的正厅门口。
正厅不大,一进门便见中间铺着块老虎皮,皮毛脱落了一半,毛色褪成灰黄,椅子背高高竖着,像是一把座山的破旗。
马川寨的大当家,“独眼霸王”候虎,正斜坐在椅中。他人瘦,身上披着一件虎皮大氅,一只手搁在椅臂上,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剥着指甲。右眼有道深深的疤痕,从眉骨斜劈到颧骨,皮肉像烧焦了一块,皱着,发亮,整张脸冷得像冰缸里捞出来的刀。
赵乾一进门,脚步顿了一下,拱手随即弯腰低头,声音压得很低:“小人赵某,今日冒昧叨扰,只因听闻一则要紧之事,特来禀告。”
张老汉在旁边也低头拱手,神情恭敬得像是城里店里的下伙计。
候虎没动,只是微微偏了偏头,那只独眼像一道冷钉,一寸寸扫过他们。
“说吧,是什么消息。”声音沙哑,没什么情绪。
“我们是跑货的小脚行,今个在白水城一家酒馆落脚,正巧听邻桌两个山里人聊,说明日午时,在南门外那个土坡子,有人要送一批货进城。”
候虎眯起独眼:“哦?什么货?”
赵乾顿了顿:“说山头点了数千两银子,连同一批山货,在三日后午时,北边乌龙岭的土坡,是送给白水城守将许有财的投名状。”
那候虎神色一凝,身子前倾了些:“你听准了?”
张老汉接话:“不敢说死,但我们听得清清楚楚,那人还说什么口令。”
候虎盯了二人片刻,突然看向一旁手下:“老二,你明儿带上兄弟们,拐过乌龙岭,守那片土坡。别问真假,先守着,见人收了货就抢。”
说完看向赵乾二人,只见二人依旧恭敬的弯腰拱手,并无其他小动作,心下这才微微点头。
“遵命,大当家。”老二陈魁在旁答应一声。
“说吧,想要多少赏钱?”候虎
赵乾再拱手,语气很低也很稳:“我等岂敢贪图大当家的赏钱,只是想着多留条路——哪天真混不下去了,也知道往哪边走。”
候虎没立刻接话,只是拿手指在扶手上面敲了敲。
过了半晌,他才“哼”了一声,独眼盯着赵乾:“你嘴上说不求赏钱,可你心里那点算盘,真当老子看不出来?”
赵乾只是把头低的更深了,不敢再争辩的样子。
候虎咧嘴一笑:“不过你这条路走得不差。要是你说的是真的,别说一口饭,老子连女人都能给你赏一个。”
赵乾脸上顿时笑开了花,顺势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