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广场上人声嘈杂,拖着行李箱的旅客像潮水般涌向进站口。风卷着几片落叶在地上打转,远处传来列车进站的汽笛声。
幸运的是,中国高铁还得在1年后,也就是2015年才大规模普及,因此左怀真现在仍能买到低价绿皮车票。
此刻,他正攥着两个包子坐在广场边缘的花坛上,背后是一丛叫不上名字的野花,在风中轻轻摇曳。他机械地咀嚼着,思绪渐远。
哎,早知道就吃过早餐再走了,反正都要吃饭的。
他膝盖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心里的失落,这点疼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武当山上练拳……“
他自嘲地笑了笑,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包子皮温热松软,肉馅的香气在口腔中弥漫,勉强算是一些慰藉。
“走了?”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得左怀真差点把刚才那口包子喷出来。
他猛地回头,只见陆瑾和陆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陆瑾背着手,白发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陆青则躲在老人身后,耷拉着脑袋。
出于礼貌,左怀真本想站起来,但刚有动作,膝盖就传来一阵不适感。
痛感并不强烈,但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这股轻微的疼痛成了左怀真放纵的理由。
他低下头,也不在意陆瑾和陆青会不会觉得自己失礼,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他觉得陆瑾大概是来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放弃了,索性给出准确答案。
谁知陆瑾一听,突然仰天大笑:“走得好!走得好啊!“
左怀真愣住了,抬起头惊讶地望着陆瑾。
这还是他认识的陆瑾吗?虽然他跟陆瑾谈崩了,但还不至于这么盼着自己走吧?
就连陆青都急得直拽陆瑾衣袖,眼中写满难以置信——人家师父新丧,太爷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太爷爷有时候也没那么靠谱。
陆瑾察觉到两人目光,笑声戛然而止。
他清了清嗓子,白胡子抖了抖:“呃……我不是说你师父死得好……”
说到一半,他又突然意识到这话更不对劲,急忙改口:
“也不对,全性都该死!”
话一出口,陆瑾就后悔了——左怀真刚“死了师父”,自己说这种话岂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
他偷瞄了一眼少年,果然看到对方脸色更差了。
左怀真确实没什么好脸色,不过倒不是因为“师父死了”,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脸色差,主要是因为陆瑾还在揪着他那个不存在的“师父”不放。
他就是因为这玩意儿才跟老陆谈崩的,现在被当事人追到脸上提起来,心情能好才怪了。
“哎呀,反正你小子肯定能懂我的意思!”
见说不清楚,陆瑾恼羞成怒,一甩袖子,干脆不解释了。
广场上的喧嚣声仿佛突然远去了。
左怀真盯着陆瑾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一时间竟分不清这老头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什么叫他肯定能懂?懂什么?
他下意识捏紧了手中油腻的塑料袋,塑料发出细碎的声响。
“……”
陆瑾等了半晌不见回应,张张嘴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眼看两人再次陷入沉默,陆青恰到好处的站了出来
“左小弟,”她往前半步,和煦的笑容恰到好处地缓和了凝固的气氛,“车票买了吗?打算几点走?“
左怀真这才回过神,视线从陆瑾脸上移开:“凌晨两点。“
“那不是要等到半夜?”
陆青微微睁大眼睛,腕间的手链随着她比划的动作叮当作响,“到站时间呢?”
“明天中午。”
陆瑾突然插话:“怎么买这么晚?现在还不到八点呢。”
老人眯起眼睛,目光扫过少年洗得泛黄的衣领和瘪瘪的双肩包。
“晚上票便宜。”
要搁三天前,左怀真还会因为囊中羞涩而不好意思。
不过现在他破罐子破摔了,一耸肩,大大方方地承认下来。
膝盖传来疼痛,让他索性把腿伸直了,花坛边的野花蹭在他后颈上,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