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靖四殿下。
他的思绪再回来时,江步月的眼神已经变得清明。清茶已饮,紫参丸已服下,黄涛竞有些分不清江步月到底是醉还是醒。“海伯的人,还有几日到?”
江步月整理着衣袖,醉意消弭无踪。
黄涛俯身答道:
“回殿下,海伯信上说,他亲自来了,三日后,邀您去藏珍楼赏一批新到的宝贝。”
“藏珍楼何时换了东家?"江步月轻笑道,“黄氏经商的手段倒是非凡。”黄涛腼腆道:“都是海伯的功劳。现今,南靖的古玩奇珍自不必说,便是这北霖,过半的古董商行,走的也是我黄氏的货。”“对了,“黄涛微微欠身,“那玉簪也给镇北王送去了。”江步月抬眸看他,示意他继续说。
“他让人给您送回这个。”
黄涛从怀里摸出一个匣子,江步月接过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小地图,和一把粗粝的匕首。江步月看着地图,眼底闪过一丝波澜。
“图穷匕见。”
黄涛的声音变得凝重:“殿下,镇北王的意思是……江步月的指尖抚过着匕首的钝刃:“他在等吾,为他开刃。”“但凭殿下吩咐。“黄涛有些激动,耳尖微红,欠身行礼。江步月看着他,将手指点在地图上的一处:“钱路通衢,吾欲……
“南靖林氏。”
顾清澄坐在书院的厢房里,与谢问樵对视。既然明面上的经脉已废,谢问樵也没有必要留她在地宫。人总是矛盾,譬如谢问樵,他本就年逾古稀的容颜又苍老了十岁,他现在心里对顾清澄,只有愧疚一一
他向来心善,偏有那一丝复辟昊天的固执与野心,此番若非他的野心作祟,顾清澄也不至于如此彻底地变成废人。“你最近有没有派人去喂我的马?”
这是顾清澄问的第一个问题。
谢问樵眉毛耷拉着:“只只每天都去。”
“她个子小,踢不到她。”
“你还有没有办法治好我?”
这是顾清澄故意为之的第二个问题。
谢问樵的表情果然变得更加愧疚:“没有……”顾清澄的眼睛抬起,满是悲痛:“你对昊天重情重义,可如今,你才是吴天的罪人。”
“你不仅毁了我,还负了孟沉璧。”
谢问樵的脖子快要缩进肩膀里,他愧疚极了。“无妨,我原谅你了。”
顾清澄将手送给谢问樵,示意他把脉。
谢问樵凝神闭眼的时候,顾清澄冒险赌了一把,暗自驱动了体内刚刚镌刻了几寸的七杀剑意。
谢问樵的表情依旧沉重悲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顾清澄心中一宽。
“不过,你的经脉虽然千疮百孔。“谢问樵还是开了口,“先前种下的禁锢却没了。”
“如今气血通畅,不会再活不过秋天。”
谢问樵在给自己找补,大意是他起码用昊天神力救了顾清澄的命。顾清澄不理他,又伸出一只手。
“还我。”
谢问樵一愣:“什么?”
“我的剑。”
谢问樵胡子抖了两下,试图补偿:“废铜烂铁而已,要它作甚,我晚些为你取一把好剑。”
顾清澄拒绝了他,并试探道:
“那你可知,七杀剑在何处?”
谢问樵眼皮一抖,摇摇头:“七杀死了之后,七杀剑,或许在皇宫里……又或许,赔给了南靖。”
顾清澄知他所言确有可能,毕竞三皇子死于七杀剑下之事,北霖必须得给个交代。
但她还是想拿回七杀剑,如此才能更好地修行体内的七杀剑意。心念至此,她决定将所有危险的念头都在谢问樵面前隐藏,在谢问樵面前,她将永远是一个令他愧疚的废人。
她考虑过报复谢问樵,但如果杀了他,知知们将无家可归,更何况,谢问樵的身份,比他这年逾古稀的性命有价值得多。她清了清喉咙,正色道:
“拜谢大夫所赐,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谢问樵的眉毛继续耷拉。
“所以,我有几个要求,不知神通广大的谢大夫可否应允?”谢问樵的眉毛扬起。
“我想活下去。”
顾清澄道:“既然倾城公主正主已经上位,那我这个废物替身,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所以,请您帮我保守秘密,毋要泄露我的身份,尤其是……宫中,这是其谢问樵知道宫中草菅人命的德行,觉得顾清澄所言合理,便点头承诺。“其二,我既已是废人,行走江湖难免被人欺凌,我想要第一楼的庇护。”谢问樵知她说的是象征第一楼弟子身份的止戈令--止戈令出,不动干戈,若非穷凶极恶之人,无人愿摄第一楼锋芒,自会留持令者一条性命。谢问樵再次颔首,舒念为第一楼赴汤蹈火,第一楼庇护她的女儿,本就在情理之中。
“最后,我想学点安身立命的本事。”
“比如,聂长老的武功,再比如,您的乾坤阵一一”谢问樵这次不颔首了。
“你经脉已废,内力全无,习武做什么?”“强身健体。”
“第一楼学子只能修习一门!”
“我不是学子,我是谢大夫的治好的废一一人一一”“……乾坤阵更需要内力。”
“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