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朝歌偏偏要将此事闹大,最好闹得全城皆知,这样一来,她就不能去和亲了。李朝歌拧干发尖上的水,随手揩了下下颌,抬眸对顾明恪说:“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
李朝歌睫毛上还沾着水珠,她的眼睛如星空一般,清净透亮,一览无余,注视她的眼睛时,都能看到自身的倒影。顾明恪静静望着李朝歌,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李朝歌突然有些紧张,她手指收紧,将帕子捏出歪歪扭扭的细褶。但表面上她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用极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今日那个女子,应当是你母亲安排给你相看的吧?我需要一桩婚姻掩护,正好你们家也在催你,不如我们两人凑活一下,结为夫妻。你放心,只是假成婚,婚后各过各的,我不会干涉你,你也不要管我,一切和未婚无异。如果将来你遇到心仪的女子,等三年后,我们便和离。”
李朝歌说完后,都不敢直视顾明恪的眼睛,借着擦水的动作避开视线。这个协议其实并不公平,现在李朝歌急需成婚,但顾明恪不是。家里人虽然催促他,但只要顾明恪立场坚定,顾裴氏等人根本不能把顾明恪怎么样。但李朝歌却不是。
她面临着重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她这些年所有的付出、筹谋将全部化为虚影。双方迫切性并不对等,顾明恪没有答应的必要,何况,这个协议对顾明恪并无益处。
李朝歌说是婚后各过各的,但和皇家结亲哪由得着你,一旦娶了公主,驸马就不能纳妾了。日后即便公主病逝,驸马也不能续娶。
李朝歌允诺的三年后和离其实很难实现,除非她自己当了女皇,可以说一不二出口成旨,要不然,这就是一张看得见摸不着的大饼。
顾明恪许久没有应话,李朝歌渐渐坐不住了,她强撑着镇定开口:“是我太过强人所难。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再找一个人,白千鹤虽然废物,但当个入赘小白脸勉强也行……”
“好。”
李朝歌一怔,未完的话堵在口中,一下子忘了。顾明恪看着依然十分平静,他用法力凝出一方丝帕,轻轻擦过李朝歌脸侧的水珠,说:“白千鹤难以取信于人。你若是找了他,圣人恐怕该对镇妖司发难了。”
这是李朝歌今日第二次震惊,比顾明恪答应和她走还要意外。他真的同意了?
李朝歌忍不住问:“你听清楚我刚才的话了吗?”
“当然。”顾明恪视线轻轻落到她的肩膀上,说,“你伤口还没有好全,在雨里待了这么久,伤口该发炎了。赶紧回去包扎吧。”
李朝歌下意识地应下。之后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李朝歌在车厢上靠了一会,终于能相信,顾明恪答应和她成婚了。
这个婚约来的离奇,李朝歌如同踩在云端,毫无真实感。李朝歌不由看向顾明恪,顾明恪察觉她的视线,回头问:“怎么了?”
他还是那么清冷平静,仿佛答应的不是婚约,而是明日一起去吃饭。李朝歌心里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失落,她抿了抿唇,明知道自己不该任性,但还是没忍住问:“你当真一点都不在意吗?如果今日换一个人,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成亲?”
顾明恪幽幽道:“我觉得,除了你之外,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强抢外男、逼人成亲的女子。”
李朝歌转念一想,倒也是。无论顾明恪出于什么目的答应她,只要事情成了,其他原委便没有必要深究。人生在世难得糊涂,他肯帮她就该知足了,其余东西不该奢求。
李朝歌坐正了,郑重对着顾明恪道谢:“多谢。这次感谢你帮我解难,之后若你遇困,我必万死不辞。”
顾明恪颔首:“好,多谢。”他这样说,其实心中并没有当真。顾明恪身为天庭四尊之首,积威深重,法力高深,还有什么是需要李朝歌帮忙的呢?
马车外面传来一声轻响,公主府到了。车夫在外面喊话:“公主,公主府到了。”
李朝歌没有再扭捏,推开车门率先下车,顾明恪不紧不慢跟在其后。长史在门口心惊胆战地等着,他看到公主张扬归来,身后还带回来一个男子,眼睛都瞪大了。
长史看清了来人长相,声音都变得结巴了:“顾……顾少卿?”
李朝歌坦然地站在众人的目光中,完全不觉得自己办了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顾公子要在公主府做客一段时间,快给顾公子准备客房。不对,今夜来不及收拾了,我带顾公子回主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