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冠束发。她席地而坐,一肘支膝,以一种极为散漫的姿态坐在满桌的山珍海味之前。
饮下一杯酒,辛辣感便溢满了唇齿间。这酒香醇固然,却是极烈。
桌上的美餐未动一筷,她却已是一脸醉态,双目迷朦。
唯有在这儿,她才能够抛却那些束手束脚的规矩,抛却那些凡尘琐事,举杯一醉方休,不用顾念那么多。
云歌潇洒地斜卧在桌前,握着酒杯牛饮一气,地上早已歪倒了两坛酒瓮。
已经有多久不曾沾过酒,云歌已是记不得,每当心情过度压抑之时,她总会想要喝酒,每每喝酒,她都会喝到醉为止。因为醉过之后,会使得她更清醒,更能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下一步该如何跨出。
她的酒量向来很好,然而这具身体却丝毫不给面子,似乎对酒有些过敏,以至于方才沾了一坛,她的神智便有些朦朦胧胧了,就连方向都难以分辨,眼看着快要倒了,很是不尽兴,好看的小说:。
“呵呵,还是唐门独门酿的女儿香最是醇冽。”云歌握杯失神一笑,一手托腮,红唇轻抵住了杯沿,笑意嫣然。
她知晓喝酒很危险,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更何况对于一个酒品向来差劲的她来说。
可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要喝酒,越是要让自己清醒过来,越是要排除那些压抑,歇斯底里地跨出疯狂的那一步。
有人借酒消愁,可她却是为了不再迷失了自己。
以前在唐门的时候,父亲对她说:“薇薇,你可切记不能展露太多你的才能,也不能无拘无束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你身边有太多的耳目,为了母族,你必须隐忍到最后关头,明白吗?”
那时候,她为了母族而活。
为了救出唐玉,却遭到他的阻止,并对她说:“师妹,你还太小,别为我做出那么危险的举动。你有你的使命,不能为了我断送了这一切。我不希望……你与唐门长老为敌。”
那时候,她为了使命而活。
一朝重生,她的母亲又对她说:“歌儿,娘自然也懂你的忧心。然而如今的慕容家正是处在风头浪尖的时候,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倘若一个不谨慎,那么连累的,便是整整一个大家族!到时候莫说是你爹了,就连慕容皇后都要遭到牵连!这位置越高,树敌便越多!如今这个紧要关头,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紧紧地注视着慕容家的一举一动!眼下权宜之计,便是让你嫁入太子府,也好压下这场风波,免得多生事端!所以……也不是娘狠心,这一次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了!”
这个时候,她仍旧要为了慕容家而活。
她曾不止一次的想,她的母亲,明面上是为了她好,可却是在一步步地将她逼近沼泽,退无可退的深渊。
她压抑,她隐忍,她左右两难,委曲求全,可究竟是在为了什么?
难道,她连自由都不容得有?
违抗皇命?
实在是笑话!她连死都浑然不怕,又何以惧怕这区区抗旨?!
云歌冷笑着低眸,玉手轻轻执起酒杯,望着杯中清洌的酒液,液面缓缓地倒影出她含笑弯弯的眼眸,薄唇微勾,将酒一饮而尽。
饮下这杯酒之后,她只为了自己而活。
只为了自由而活。
她渴求的自由不是无法无天,任性妄为。
——而是活出自己的原则。
“砰”的一声,酒盏衰落在地上,云歌醉得脑袋有些发昏,伏倒在了桌上,低声地碎碎念着:“那个老皇帝,脑子简直发抽!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英明的决定,成人之美?哼!以为自个儿是皇帝,就是最大了?德性!他算老几!”
云歌皱了皱眉,又艰难地坐起身来,一手支起下颚,没好气地咕哝道:“太子太子,不就是顶了个金龟壳的王八羔,真不知那些女人的一双死鱼眼是被什么给蒙蔽了。”
她又是押了一口清酒,口齿不清地自问自答,“嗝……老天爷,麻烦你长长眼,要真好心好意地送男人给我,别拿一些烂桃花往我怀里塞好吗?要嫁给太子,我情愿剃个头去庵里做尼姑。”
门忽然被人推开,她懒洋洋地转过头,眉心微凝,就见一众婢女端着酒盅与琴瑟盈步走了进来,随即几个美妓怀抱着琵琶与琴也跟着翩翩然地走了进来,便合上了门,其他书友正在看:。
一名打扮艳丽的女人向着她走来,对着她欠了欠身,柔柔地笑道:“玉姬见过唐公子,如今月华正好,妾身愿为公子抚琴一助酒兴!”
自称为“玉姬”的美人穿着一身绛红的锦衣华服,凤衣上绣着金色龙凤。凤冠霞帔,缀满珠玉的流苏若隐若现地遮去了她半张容颜。
眉眼如画,仿若远山之黛。
眼线勾挑,邪肆而若倾狂。
眉间那火红的花细,平添妖艳。
尽管姿色并非是她所见过的女人之中最冠,当真也算的上是天人之姿了。
云歌抬了抬清冷的眸,余光斜扫了她们一眼,并没理睬,她继而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