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文左武右。左侧上首的分别是相国和御史大夫,身后是他们各自的属官,下首便是九卿、列卿和内朝官。右侧上首自然是太尉,但此职位只在战时方才设立,当下其位空置。所以首位站的是以武功封勋的各位王公列侯,只是大楚开国以来外姓封王者只有一人而已,且那人早已离世并无子嗣留下,亲王又不能滞留京城,除此之外最高爵位只是封侯,所以朝堂上便来了一帮侯爷。这帮侯爷大多担任着如骠骑将军、威武将军等在非战时只能算虚衔的武职。其他如中垒校尉、屯骑校尉、卫尉、南北宫卫士令、左右都侯等人便在他们的下首了。
右边的武将们虽然也有一肚子话要说,可他们不如文官那般巧舌如簧,辩驳起来不免吃亏。所以便纷纷沉默,任由左首的文官们对掐。
宫谦之手持玉圭站在那张海洋的左侧,睨了一眼身旁的张海洋,脸带不屑地说道:“微臣不同意张中丞的说法。微臣以为,陛下亲政乃是国家之福,社稷之福,百姓之福!宇宙苍穹,天清地浊,万事万物皆讲究一个正统。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陛下乃是堂堂正正的大楚皇帝,现在临朝亲政名正言顺也是大势所趋,如日月东升百川入海一般顺应天命。阁下做的是大楚的官,领得是大楚的俸,心中便只应有天子在上,处处为陛下着想。陛下若操劳国事力有不济,为人臣者更应鞠躬尽瘁为陛下分忧。如今陛下尚未亲政,你却怎么知道陛下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还会因此误了大事?莫非是凭空臆想?如此妄议君上,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实在是居心叵测至极!”
被宫谦之一番连珠般的炮轰,还被扣上了一顶大逆不道的帽子,这张海洋的脸顿时憋得通红。反对一国之君亲政,在大义上是完全站不住脚的,他事先经人授意说出这番话来本就迫不得已,如今被一番反驳,心中也开始慌了神。
“陛下太后明察,微臣之意不过是担心陛下身体初愈,经此一劳会有伤龙体,另外此前朝政皆由太后处置,这骤然一抽手,怕有些地方衔接不过来,耽误了国事。微臣字字发自内心,绝无宫司农所说的半点不臣之心啊!”
宫谦之腰杆笔直,不卑不亢道:“张中丞,你身为上官大夫的属官,上司还未发话,你有什么资格迫不及待,莫非你说的话乃是上官大人的授意?但我知上官大人位列三公,道德操守令天下人敬仰,又岂会授意你说出这种话来。”
上官伦脸上横肉微微一颤,斜目剐了宫谦之一眼,嘴角牵动,却终于还是没有发话。
......
眼见堂下二人争论不休,何太后那张老脸越来越阴沉。宣布皇帝亲政,本就是为了让那些隐藏的帝党觉得东山再起指日可待,从而纷纷浮出水面。自太宗驾崩之后,她便开始大权独揽,权力的滋味令她越来越陶醉其间,也因此越来越恐惧。恐惧所拥有的一切会突然离自己而去,恐惧这权倾朝野的日子会突然烟消云散。所以,她要将一切可能威胁到自己权威的存在掐灭掉,包括这个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皇帝,还有那些狡猾如狐,隐藏在朝野间反对自己的帝党。
皇帝如今已经牢牢钳制在自己手中,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而这个宫谦之不过是帝党势力推到前台的代言人罢了,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忍耐,看最终谁会先按捺不住从幕后跳到前台。所以,她放任皇帝亲政,却又不能真的给他亲政,而张海洋便是上官伦授意出头,从而引出更多人附和的引子。
“混账东西!”大殿上一声怒吼,众人顿时一愣,循声望去,却见皇帝陛下已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怒目圆瞪地指着张海洋骂道:“你个有眼无珠的王八蛋,朕正值春秋鼎盛之时,身体早已调养得龙精虎猛,别说上朝,就是上床都没有问题。”
杨峰即兴发挥,突然觉得用词不当,脸色顿时一腆,把心一横,继续说道:“适才太后都已经首肯,她老人家慧眼如炬、火眼金睛、慈眉善目、阅人无数......会比不过你这头蠢驴的狗眼珠子?既然她老人家都已经证明我的身体没问题,哪里还轮得到你在这里唧唧歪歪。至于朝政大事,朕处理起来可能经验不足,但你们这帮文武大臣难道都是混吃等死的么?再说,朕虽然上位,可太后她老人家还能垂帘听政,有这么一位足智多谋、深谋远虑的智慧长者在一旁辅助,朕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峰这一番话虽然用词粗鄙,却处处占尽先机,甚至还将太后都抬到自己这一边,顿时将堂下众臣唬得目瞪口呆。连宫谦之都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自己的话已将那些蠢蠢欲动想要附和张海洋的人给暂时震慑住,杨峰眼中寒光一闪,继续说道:“张海洋妄议君上,怀疑朕的能力,怀疑太后的眼光,实在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来人呐,将这居心叵测的小人给我推到殿外,杖责四十,然后赶出长安,永不叙用!”
殿上众臣顿时鸦雀无声,殿外侍卫听到殿上皇帝掷地有声的话语,哪里还有什么犹豫,冲进殿就将张海洋给架了起来。
张海洋眼泪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他明明得到了上官伦授意,他更知道这也是太后的意思。可事到如今倒霉的却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