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人约莫三十来岁,眉目粗犷,生得身材魁梧,虎臂熊腰,即使穿着一身颇显文气的青色长袍,却怎么看都斯文不起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赵王陈浩。
何太后眼皮耷拉着,那副看谁都不屑的表情依旧挂在脸上,哪怕眼前之人是她的亲生儿子。
“那依你看来,又该如何?”她淡淡地说道。
“依我看,这宫谦之实在是目中无人,狂妄大胆至极,就该革了他大司农的职位,再将他投入大牢,或者直接杀了。经此震慑,我看还有谁敢再攻讦本王!”赵王陈浩有些义愤填膺地说道。
何太后眼皮一耷,干脆作闭目养神状,心中却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算计半生,在这后宫尔虞我诈的争斗中如履薄冰,直至商皇后被废,幽禁于长门宫,而后又熬到自己的亲姐姐何皇后去世。可太宗皇帝始终都不待见自己,哪怕自己早于姐姐诞下皇子。最终太宗皇帝驾鹤西去,因为皇帝生母早逝,十岁便长在自己宫中,遂在新皇登基之后被封为太后。
自姐姐何皇后去世后,她已然成为了后宫的无冕之王,虽然太宗不待见,但她却将自己的欲*望和野心如触角般伸向后宫以及朝堂,如今她已然是权倾朝野的太后,连新皇帝也被她牢牢地抓在手中,不敢造次分毫。
在她的心中始终都有一个心结,那便是自己不是皇帝的生母。所以她千方百计要为自己的儿子做些什么,甚至隐隐想将他扶上帝位。
可这位赵王却好像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胚子,他是天生的武将,脑袋里可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只把朝堂当成战场上拼杀一般,任谁阻挡都是手起刀落,野蛮至极,哪里懂得什么权谋之术。
何太后也为这二百五儿子头疼不已,可情人是别人家好,儿子还是自家的好,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又能有什么选择呢。
见母亲没有说话,赵王眼中得色更甚,他继续道:“依我看来,您还是太保守了些。让我在长安城住这么长时间干嘛,还要低声下气的去结交那些腐儒。我赵地兵强马壮,披甲十数万,只需一声令下,便可以兵临长安。介时直接将那病秧子提来问罪,让他把皇位让出来不就完了,好过现在受那些鸟气!”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清脆悦耳。
赵王脸上顿时被印上了五个红通通的手指印,而何太后气息急促,脸色早已变得异常难看,那干瘪的嘴唇也随着生疼的手掌微微颤抖。
“给我滚出去!三天之内不准出府半步。”何太后怒喝。
一帮宫女太监没有在膳室伺候,而是守在了外面。太后和赵王正在里面用膳,他们做奴才的非常清楚什么事情该听什么事情不该听,这是他们在这深宫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突然膳室的门被打开,一个魁梧的身形从里面狼狈的走了出来,那脸上还被盖了“大印”,脸色也涨成猪肝色。宫女太监们偷瞄了一眼,便自觉地低下头去,强忍着心中笑意装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哗啦!”
太后袖角一扫,那一桌珍馐便被她扫落大半,她现在已经怒不可遏,想着自己苦苦谋划半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心中没来由地生起了一丝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