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岁末腊月将尽,沉浸在一片皑皑白雪中的襄平城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远山银装素裹,四野雪雾纷飞,一辆裹得严严实实的辎车碾压着厚厚的积雪从西方天际缓缓驶来,磷磷车声消解在无边无际的风雪帷幕里,如同白色海洋的一只乌蓬小船,悠悠荡荡地飘入了襄平城之内。
过了城门车行大道,两匹驾拉的阴山胡马四蹄起落间跑得飞快,厚厚的辎车窗帘隙开一条小小的细缝,一双明亮的大眼注视窗外街道景色良久,美妙的女声幽幽响起:“王老,还有多久能到?”
前面头戴斗笠的驾车老者回首笑道:“姑娘放心,辽王宫已是不远。”
车内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行得片刻,辎车开到一片在茫茫大雪中若隐若现的宫殿前停了下来,驾车老者跳下车辕利索地放下了车身踏板。
“宫门前不得停车。”突然一声大喝,宫殿门口一个雪人咔咔走来,拦在了当道,抖去积雪,却是一个长矛在手的甲士。
驾车老者堆起一个笑容,拱手道:“故人欲见吴玄公子,请军爷代为通传。”
“要见吴公子?”长矛甲士对着驾车老者及厚帘辎车一通打量,冷峻地点头道:“你们先在此处稍等,我去看看吴公子可有空闲。”说罢转身大步匆匆去了。
辽王宫校场覆盖的积雪已有尺厚,一片嬉笑打闹正远远响彻开来。
“云弟看招。”暴喝方落,一个裹得圆乎乎的雪球已划出漂亮的轨迹飞了过去,前面躲闪不及的黑甲青年顿时被砸中额头,哎呀一声跌在地上,在同伴们哈哈大笑声中起身大叫道:“不算不算,玄兄阴谋使诈也!”
掷出雪球的玉冠锦衣青年大声笑道:“你自己要分神与希雅说话,否者怎会被我轻易的手?”
一旁脸蛋红扑扑的少女拍手嚷嚷道:“对也对也,有我作证,景兄输了可不要抵赖。”
黑甲青年恍然笑道:“呀,一人让某分神,一人暗地偷袭,真怀疑你们是否用的是美人计?”
“哈哈哈,他两人现在是攻守同盟一条心,一人使诈一人帮腔,景云你还不明白?”场内一个魁梧身形的光头大汉不禁咧嘴笑开了。
“呀,你们这是说的甚话?”少女俏脸更红了,神态也有了几分尴尬局促。
光头大汉疑惑地挠挠头:“实话说,俺觉得你与从云郎才女貌般配非常,难道不对?”
“不对!大错特错!”少女闻言大惊,羞愤交加地跺了跺脚,转身逃命似地离去了。
“俺说错话了?”光头大汉愕然愣怔,显然有些不知所以。
黑甲青年哈哈笑道:“秦兄快人快语,单单一句便让古灵精怪的希雅落荒而逃,佩服,佩服!”说完望向前面的锦衣青年促狭道:“玄兄,对否?”
锦衣青年早已俊脸通红,闻言不禁无奈笑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乃失策!”
自嘲自笑一句话不禁说得黑甲青年与光头大汉顿时连声大笑起来。
正待说笑间,一名甲士匆匆来到校场,走至锦衣青年身前拱手道:“吴公子,宫门外有人找你,并自称为你的故人。”
锦衣青年点头道:“可知姓名?”
“那人坐在一辆盖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里面并未露面,不清楚!”
“好的,谢谢通传,我随后便到。”
“诺。”卫士应了一声,转身匆匆去了。
锦衣青年对着两名同伴笑道:“我出去看看,天气寒冷,你们先回房吧。”说罢大袖一甩,犹如一朵黑云般摇曳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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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直房内,李希雅兀自觉得面颊通红,芳心小鹿般咚咚乱跳不停,在房中来回踱步良久,心头虽是平静了下来,然而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隐秘的女儿心事被秦仲突兀提及,李希雅显然是措手不及的,自从与他们三人结识以来,她对吴玄的确有一种淡淡的好感,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青涩得犹如树上还未成熟的青苹果,夜晚辗转反侧间,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吴玄的一言一语,一笑一怒,一点一滴,犹如梦魇般夯入少女心头,挥之不去,她一直以为这是自己心头最为隐秘的女儿心事,日间细细回味,总会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糟糕,吴兄会不会误会我刚才的话?”李希雅摇曳的脚步戛然而止,心头瞬间冒出一个大大的疑问,芳心忐忑间不禁有些犹豫不定了。
想着想着,面颊上慢慢又是红晕满布,默默思忖良久,她终于打定了注意,快步上前推开房门正要急匆匆出去,却与门外正欲敲门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一声闷哼,退后了几步,无奈笑问:“你这丫头,整天慌里慌张的作甚?”
“吔,老爹,怎么是你?”李希雅揉着撞疼的额头睁大了美目,见李信面色苍白地捂着胸前伤口,不由脸色一变:“呀,可否撞到伤口,希雅无心之失也!”
李信摇手勉力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