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广袤的颍川河谷开始昼夜过兵了。
河谷原野烟尘蔽日,旌旗招展,号角齐鸣,骑兵、步卒成列成阵地从金黄的田野里隆隆推进,满载辎重粮草的马车牛车磷磷穿行在所有的官修大道与田间小道之上,方圆二三百里的地面上日夜响彻着宛如沉雷的马蹄声,脚步声,喧嚣声,天空中飘散着呛人的土腥烟尘。
旬日之间,红色的旌旗军帐密匝匝地挤满大地,连绵横展十余里,如青绿河谷燃烧着的熊熊烈火,在蓝色天宇下分外夺目。
幕府大帐内,新任的龙武军都督、破虏将军冯贯当真是意气风发了。
他四十出头,九寸帅盔堪堪罩住圆圆脑袋,体态健硕的身躯上裹着一副棕皮夏甲,当他从容不迫地转过猛虎屏风信步走上帅台,望着帅案上的兵符令旗,金鞘长剑与台下肃然侍立的斧钺甲士,一股大军统帅的赫赫威仪顿时油然而生。
从九卿少府变为大军都督,冯贯真觉得自己如同做梦一般,因由何在?皆是因为中书令易刁与三公之间愈演愈烈地权势争斗,中书令毕竟是有洞察之明,知道陛下长期忌惮蒙家在军中威望而有意安排亲信领军,虽然将自己推上了这个风尖浪口,然则冯贯依旧是轻松无比,八万精锐官军对阵十余万草草成军的反贼,还不是牛刀杀鸡手到擒来?届时自己挟赫赫军功凯旋班师,当真是何其荣耀也!
心念及此,冯贯不由心中一热,双眼一扫帐内,沉声发问:“中军司马何在?”
帐帘一阵响动,一名贯甲带剑的将领已昂昂入内,行至大帐中央挺胸拱手道:“下官在此,敢问都督有何吩咐?”
冯贯高声下令道:“鸣起聚将鼓,传令校尉以上将领前来幕府大帐议事。”
“诺。”中军司马高声应答,转身疾步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