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仍旧是静好的阳光,但静好的阳光之下的白房子里,却暗含了与之不相称的微妙情愫,那微妙的情愫在妒火中膨胀,在愤怒里生长,遮住了阳光,陷入极致的黑暗。
许芸幽然的站在病房门前,透过病房门上那方方正正的蒙了尘埃的小窗户,看着林辰北在病房里和女生笑闹,心中的火山早就临近爆发的状态,她认得那个穿病号服的女生,在几年前那个女生还是她弟弟的女朋友的时候。
许芸的手指曲着攥在掌心,指节有些微微泛白,修剪弧度刚刚好的指甲嵌进掌心细嫩的肉里,印出三四个明晰的弧形月牙,红色的,不知道在诉说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本来只是去接开水的,却不经意间从别的病房听见林辰北那熟悉的爽朗的笑,心生疑窦,顺着声音而去,接下来就将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尽收眼底。“林陌,我记着你了,贱人。”自许芸眼里奔涌着倾泻而出的,是嫉妒与愤怒的混合物,是跟她清丽的打扮完全不相符的情绪。
许芸缓缓闭上眼睛,手指依旧掐在掌心,心底早已有了不可告人的想法,转身移步向开水房去了。
“喂,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了,怎么能对别的女生动手动脚?”我缩在床的角落,把白白软软的枕头抱在怀里,是带着怒气的质问。微风拂起窗帘,阳光已有些倾斜了,懒懒的落在枕头上,照出偶尔飞起的棉絮的轮廓,在我浅浅的呼吸中居无定所的飘浮。
手背上微小的针孔又冒了鲜红,凝成一个小小的红点,在枕头的衬托下显得很是瘆人,我四处看看,拾起遗落在角落的纸巾用力把它擦干抹尽。
“谁说我有女朋友了?”林辰北终于是安定下来,把脚上耷拉着的人字拖甩掉,故意的用力跳在床上,使床小小的晃起来,吓得我叫了出来。“苏木说的!”我即刻撇清干系,嘟着嘴,慢慢地像毛毛虫一般的向后蠕动,直到身体稳稳的贴着凉凉的墙,生怕林辰北一不留神把我晃到地上去。林辰北斜着眼睛看着我在床上蠕动,也朝着我的方向移动过来,合身的T恤在被单皱起来的同时也皱了起来,失掉了原本整齐好看的形状:“我没有。”“那,许芸呢?”我强硬的口气软下来,仍是警觉的开口,将怀里的枕头搂得更紧了,仔细观察着林辰北脸上微变的神情。林辰北突然之间向我靠近了一大段距离,双手支在我的肩膀上方,随着胳膊的弯曲,形成一个小小的空间,刚好容得下把我圈在里面,犹如待宰的羔羊。林辰北棱角分明的脸逐渐逐渐的逼近,使我一个劲的往后靠,而后他的动作定格了,深如湖泊的眼眸以极近的间隔注视着我的眼,带着玩味的浅笑:“我怎么觉得,你在吃醋?”
明明是没有的事,但在他玩味的表情之下仿佛一切都变得不同起来,有的没有的都变成了他意识中认为的那种状态,莫名其妙的,我也有些心虚了。
我狠狠的把怀里的枕头摔在他脸上:“吃你个鬼!”慌忙跳下床,笼住拖鞋跑进了卫生间,开始了换衣洗漱的流程。
林辰北用手准确的把枕头拦在面前,柔软的触感带着残余的体温。他把枕头在床上放好,又握了一握使它恢复原有的舒服形态,瞄了一眼墙上滴答在走的时钟,半长不长的时针已经接近指向“九”了,忽然发现自己只给莫名买了早餐,难怪觉得有点饿了,于是便从床上跳下来,重新耷拉着人字拖,三步两步就来到卫生间门前。
“吃早餐去不去?”林辰北敲敲门,把身体贴近卫生间半透明的玻璃门,让自己的声音足够穿过那一层薄薄的带着碎花的玻璃。我侧了脸,看见玻璃门上映着的林辰北的鲜明轮廓,嘴里满含着牙膏暖暖的泡沫,含糊不清的说:“不去。”林辰北的身体脱离了玻璃门,轮廓也随之模糊了:“我等你。”
到底是我说的太不清晰了,还是隔着玻璃门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竟会让林辰北硬生生把“不”字给漏掉了,我吐净嘴里含着的牙膏泡沫,又滤了一大口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去吧,反正不碍事。”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有些病态的苍白,接了些水拍在脸上,它才勉强泛了红润出来。换上李静妤前一天就为我备在卫生间里的衣裤,直直的立在镜前,作了最好的整理,最后踏出卫生间的门。
我推开门的时候,林辰北正百无聊赖的呆坐在床上,手指灵活的在床架上连续敲击,仿佛代替了时间的流逝。看见我出来,林辰北便站起来,皱着眉搔了搔头上毛燥燥的但看起来让人很是舒服的短发,人字拖在地板上一响一响的往门外而去。我紧跟在他后面,冗长的走廊,面对着不早不晚的阳光,我隐藏在林辰北长长的影子里,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脑中却浮现出许森的模样,酸楚便如同可乐里微笑柔和的泡沫,在狭隘的心房里紧密细致地翻腾起来,发出好听的窸窣声。
前方隐隐传来的古龙水的味道和残留在唇齿间淡淡的薄荷味道交融着钻进我的鼻孔,走廊很静,林辰北不说话,我也不说话,静静地走,两人交相替换的脚步声成了除呼吸声之外唯一的声音。
总是有一种很久没见过阳光的感觉,今天是很好的天气,天空是很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