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惊人。我早上出门前他还裹着被子一脸迷茫地任我给他喂药喂饭,这会儿不过晌午时分,他已然换了一个人一般,一身白衣打扮,白色的裤脚勒得紧紧的,一双原本淡漠得不起一丝风的眸子此时却如剑般锋利,发出阵阵寒光。我的视线愣愣地往下一移,他腰间那把长剑显然花过功夫,磨得极利,闪烁出的寒光并不减于他眼中的冷意。
我心中原本因为刘舜的不告而别而混乱不堪,而此时却觉得无比冷静。自嘲一笑,叹道以前窝在沙发上当沙发土豆时,总觉得电视剧里那些不动脑子便要去抛头颅洒热血地劫法场的汉子们都是一群傻瓜,万事无绝路,又何必想出这么损己又救不到他人的笨招。现如今活在当下,感觉到身旁紧迫到让人窒息的黑洞,才会真正明白原来那一群所谓的傻瓜真正走到了绝路,才会宁愿鼓起全身的勇气跳下悬崖死中求生,也不愿睁着眼坐在悬崖这一端看着那一端的骇人场景。
我咬咬牙,走到霍去病身前,伸手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长指在那一瞬触到了他后脑勺那一条长长的伤痕,我的心咯噔一下加快跳动着,我笑容明媚地对他道:“后日这个时辰我在这里等你。”
他眼里的光微变,下一瞬又恢复了如剑的冷意直直看向我身后。
两日后,我起得很早,应说前一夜我根本没睡下,这一会儿肿着一双眼睛正坐在铜镜前一点点地上妆。
我对着镜子勉强笑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呲牙咧嘴笑得十分难看,叹了口气,作罢吧,还是安然地把自己好好打扮一番,说不定这是我最后一次为自己化妆。
这一个不祥的念头刚冒出,便被我呸呸吐掉。
我深吸一口气,瞟了眼窗外,鸡还未叫,天还是一片蒙蒙昏黑之色。我收回心思,拿起桌上的眉笔为自己细细描好黛眉,抹匀了前几日冰娘用桃花瓣刚制的胭脂,又擦了一点唇红,遂又拿起玉坠子勾上两边耳郭。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眨了一下眼睛,调皮地一笑,叹着息想着这胭脂水粉即使再红艳怕是也遮不住我满脸的阴沉神色。
我还在对着镜中的俏人儿发愣,却忽闻门外一阵清脆的敲打声,接着便传来一个不带任何温度的问话:“姐姐可准备好了?”
我轻轻抿唇一笑,站起身推门而出,看着立在门口一侧的英姿少年,笑着捡了他额头上的一角就是一记狠弹,心想着自己此刻是大汉朝的卫子夫,是卫青的假姐姐,自然是你这个整日闷着一张脸的小小孩童的假姑姑,便嗔声道:“等我们胜利归来你可是要叫我姑姑的。”
他神色一愣,见我抬腿已走出了好几步,正驻足回头笑望向他,又一脸漠然地快速走了几步跟上。
他的脚步声极轻,若不是我眼角依稀可瞟到他那一双无光无神的眸子,估计要等他走到我跟前我才会发现有他伴着我左右。我们走了一阵,眼看就要出了医馆的大门,他忽地停下脚步,冷声问道:“姐姐可有带武器在身?”
还不肯叫我姑姑呢?我下意识握紧了藏在腰间的匕首,眼神一定,冲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凭我和他二人要劫法场救出霍光可谓笑谈,但若是能将此事闹大,小事化大,上传至天庭也并非痴人说笑。我神色黯然的想到昨日在平阳公主府跪了一日,公主却因顾及我的性命,磕了多少个头也不愿带我入宫见刘彻一面。
听他那淡然得让人有着恍若隔世之感的语气,我心中虽酸苦,却也不禁一笑,叹道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面对生死时竟能如此冷静,日后果然必有一番大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