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道原名叫吕东道,浦东人。他是76号特工总部行动队长吴世宝的部下。枪法奇准,百步打啤酒瓶,百发百中,跟着吴世宝打军统特务,立了功,可没受奖。他爱赌好酒贪色,跟着吴世宝,一月几十块钢洋,怎么够花呢!于是他就加入了“新亚和平促进会”,跟着程效欣做生意,赚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吃喝嫖赌的日子,过得挺惬意的。今天上午,当他跟着程效欣在四川路桥换车的时候,遭到军统的三个杀手的伏击,阿道猛然间把程往边上一推,躲过对方的几枪,自己就地一滚,拔枪还击,砰砰两声,两个杀手被击中倒地,第三个拔脚就逃回大桥南堍英租界去。
“他人呢?”张啸林对阿道感兴趣了。
“先生想见他?”
“有真本事的人,我都想会会。”
“就在楼下,我叫他上来,”程效欣转身打电话给门卫:“让阿道先生上五楼来,你们先下了他的枪……”
“不用下枪?张啸林指示,”让他到5201室等我。
“好的。”
程效欣带阿道到5201室等张的接见。刚进门,电话铃响了,是张啸林从5203室打来的:“吕先生吗,听说你的枪法奇准,我张某人想见识见识。你打开南面窗门。”
“我打开了,张先生。”
“看到苏州河里有什么?”
“有船,船上有桅杆……”
“再往下看。”
“甲板上有个小孩在玩气球。”
“用你的子弹,把气球的气放了。”
“是——”
“砰”地一声,那小孩手中只剩了根系气球的绳子。
“好——,再来一记,把桅杆上栓绳子的‘葫芦’解下来。”
又是一声“砰”,栓在桅顶上的铁葫芦,扑通一声,掉到苏州河里。
“太好啦!我赏你袁大头十只,一枪五只。你到楼下向我的司机阿四领取吧!”
“谢谢张先生!”
阿道走后,张啸林打电话给吴世宝,打听这阿道的来历与本事。结果与程效欣说的一样,只是,他在吴世宝手下当差,时间很短,仅几个月就不干了,跳槽到促进会里。因为有了这个“只是”,张啸林才打消了收在门下作保镖的打算。不过,他让程效欣带在身边,作进一步考察,并且让他时时来与自己的保镖比试枪法。
在上海的西北郊,也即是江苏省嘉定县与宝山县之间,有个小镇,名叫大场。日本人在这儿修建了一个军用机场。机场的南端,为日本航空兵的军营,军营西头,有个靶子场。张啸林经常带着自己的保镖,来这儿练枪法。七月初的一个上午,他又要上靶场。临走时,带了一支S·M型小左轮,放在腋窝下的皮套里。又从保险箱中取出支0.22口径的勃郎宁手枪,放进皮包里。
当张啸林一行人到达大场靶子场时,程效欣已带着阿道在门口等候了。这是张啸林在出发前订电话特意叫来阿道,再比枪法。他要在比枪法中进一步考验阿道的可靠性,而后收为贴身保镖。张啸林青少年时进过武备学堂,学过军事,对玩枪杆子一直感兴趣,而且深信自己的安全,全靠枪杆子保卫,认为只要搜罗一些神枪手,昼夜随在自己身边,就不怕人暗杀了。
“今天咱们换个花样玩,”张啸林一进靶场,便吩咐随在身后的程效欣,“不打环靶,打飞碟。”
“可靶场没准备,临时……”
“啪,”张啸林回头打了个响指。一个保镖提着一捆江西景德镇出品的薄型四寸菜碟子,跑上前来。张朝前呶呶嘴巴,保镖跑到30米外立定,打开碟子的包装,一摞一摞地摆好。张又从自己的大皮包里取出那支崭新的0.22口径的勃郎宁手枪,放在弹桌上,然后,扫视了一番20来个保镖,说:
“谁能打飞碟,来试试。”
打飞碟与打环靶不同。环靶是死的,立在那儿不动,可飞碟,由人扔上半空,往往是来不及瞄准,便掉到地下。打这玩艺儿,非得眼快手快心灵不可,也就是说“得心应手”,心想到哪儿,枪子儿射到哪儿才行。保镖中,有这个胆量的也只四、五个人出来应试。
张啸林操起桌上的勃郎宁,向面前的四、五个保镖晃了晃,“每人十发子弹,用这枪,谁打中飞碟多,这勃郎宁归谁。不过,连失两枪的,淘汰。”
这一说,几个保镖都想抢头功了,争先恐后起来。可惜接连三个人,都因连失两发被淘汰,第四个,打了十发,射中六只碟子,心想这支枪该是我的了。张啸林亦十分高兴,觉得虽然不是弹无虚发,但有六成把握,亦很不容易的。挨到第五个,连发九枪,命中八碟。张啸林哈哈大笑:“到底是我们家的千里驹啊!”
这“我们家的千里驹”退下最后一发子弹,说:“最后一枪,不打了吧!”
“为啥?”张啸林问。
“我的手有点发抖。”
“要是别人十发九中,或者十发十中呢?”张啸林问。
“我甘拜下风!”
张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