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喊道:“妈!妈!是我!我是铁北!你儿子!”他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了。
“啊!铁——北!儿——儿!”屋里有人喘着粗气。听得出,妈妈是在往起爬。
接着,有个小姑娘的声音:“妈,是四哥!哥……哥……”
“不要吱声!这兵荒马乱的,什么鸡猫狗兔都有!”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斥哒小妹妹。
紧接着屋里一阵细语声。显然,屋里坐满了人,可是谁也不下炕来开门,屋里又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了。
“是铁——北?”霍铁北听出是妈妈的声音,而且听出妈妈是躺在那不能动弹了。他的心猛地收紧了。
忽听一个男人的嗓音:“妈!哪有铁北?是你在做梦!”
霍铁北这回可听出是大哥的语音来了。他们都分居另过了,又跑到这个院子来干啥?噢!是来躲兵荒马乱。霍铁北心里烧起一股怒火,但他还是双手抓住武装带压了下去。他叫道:“小妹!我是你四哥呀!妈,我是铁北!小妹,咱们的妈咋的了?”
“四哥!”小妹妹大声喊着,往地下扑,也不知摸着黑把什么绊倒了,摔得丁当直响。
忽听二哥的语音:“小妹,你干啥去?傻东西!你不要命了?!”
“你说这话是混蛋!我砸碎你的脑袋!”霍铁北火气冲脑门子了,他边用拳头砸着门框,边说,“小妹,开门!我是你四哥呀!”
小妹妹扑到了门前,猛地拔开门闩棍,拉开了房门。
霍铁北两手抱住小妹妹说:“小妹,我是你四哥!咱妈?……”
小妹妹边哭边叫了声:“四哥!”说着哭瘫在霍铁北怀里了。
“铁北——儿!妈——在——这!”老妈妈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两只手四处乱摸着。
霍铁北一边摸过去,一边说:“妈,我回来了。小妹,快点上灯!”他已经扑到了妈妈跟前,两手摸着了妈妈干枯的双手,随着两腿就跪下去了。他把妈妈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泪水往妈妈的手心上流。
玻璃罩子油灯点起来了。顿时,屋里亮堂了。霍铁北这时才看见老妈妈顺着炕沿躺着,身上盖着破棉被。从他摸到老妈妈的手,就感觉出老妈妈的手冰凉.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了。他的目光落到老妈妈脸上,只见满脸皱纹,嘴塌了腔,呼呼地喘着粗气,嘴唇在颤抖着。他不由得把耳朵压在老妈妈的心口窝上,他听见老妈妈喘气很微弱了,胸腔里在“咕咕”作响,听得出是往嗓子眼上倒气。他心里“咯噔”一下,他看出老妈妈病的不行了。他问身边的小妹妹:“小妹,妈病多少天了?”
“病,半年多了!”
“请过医生吗?”
“没有!”
“为啥?”
“没有钱!哥……”
霍铁北抬起头来,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坐在炕里的大哥、二哥、三哥,大嫂、二嫂、三嫂,还有一帮孩子。他们谁也不抬头,不光怀里抱着大小包袱,而且屁股底下还坐着包袱,看得出他们的确是到这里来躲兵荒马乱的。这一招可真妙,把一个要死的病人顺炕放着,大兵闯进来,看见病人要走开,他们的财产、生命就保住了。这老太太死了更好,大兵闯进来看见死人,还会抢什么呢?他们嚎上几声,搭几滴眼泪就免去了灾难。
老妈妈喘上一口气来,拉住儿子的手说:“孩子,见不着你,我是不会咽了这口气的。人家说……妈妈最后……一口气……和……儿……儿……连……着……”
“妈妈,我回来了,我也很想念你老人家!”霍铁北还在直挺挺跪着说,“妈妈,你老要多保重!保重!”
大哥、二哥、三哥咬了阵耳根子。大哥问道:“老四!我们问你,你是这打仗的哪头的?”这些家伙想:听说郭军完蛋了,弟弟要是张家的官,那就有了胜仗,不怕大兵来抢了。
霍铁北明白这三个家伙问他的用意。他瞪大眼睛扫视这些人几眼,但并没有回答他们。
老妈妈用两只手把儿子摸了一遍又一遍,当摸着儿子钢扎扎的胡子时,停住了手。
霍铁北好象就会说这么一句话:“妈,我想念你老人家,妈……”
老妈妈头脑清醒了,说:“铁北,你还没有……娶……媳……妇?”老太太叹口长气。
“妈妈,我……”霍铁北把身子往老妈妈近前凑了一下,刚要告诉妈妈,他还是单身汉……
“妈妈!我来了,我在这儿!”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一下子把全屋里的人都震惊了。这时才看清楚,在霍铁北身边跪下一个穿着黑斗篷的长发女人,那条长长的发辫拖在身后。
霍铁北也愣住了。他仔细地看了看,发现她就是马太太。心想,她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原来,马得标与魏三娘骑马往外冲时,街上败兵乱成了团,堵住了交通路口,他们几次都冲不出去。一转眼又看不到霍铁北了,心中十分着急。
“要找到霍铁北,找着他,我们一同闯出县城。”魏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