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命令副官备马,他要到火车站专用线上专车厢里去过夜,只要大军突破巨流河防线,他随时都能把专车开进奉天城。总司令部到火车站虽然不远,因道路上积雪太深,汽车开动不起来,轱辘老是纺线抛锚。
郭松龄领着卫队赶回火车站,几十匹马跑动起来,把地上积雪搅成一团子白气,他们身上都披着白斗篷,这是害怕碰上张作霖的飞机用白布做的伪装衣。离远看,他们这帮人马象一阵白旋风。
郭松龄跑到专车跟前下了马,看看火车头还冒烟,他要副官派人整夜在火车头里值班,只要他一声令下,专车就能开动。
郭松龄走进郭太太住的车厢,他悄悄地走过去,太太一点没有发觉,她在全神贯注地看从奉天城私下里送来的大批信,装有半皮箱,她手里拿着剪刀,不住地铰开信封,扯出信瓤,她看着有时皱眉头,有时脸上带着微笑。郭松龄凑到近前,小声叫道:“秀,这些信,有啥开心的?”他坐在太太身边,感到一阵过度疲劳袭击全身,不由得打个哈欠,他伸手捂住嘴巴,怕他的困倦传染了太太。
郭太太抬起头来,两条微微皱着的眉宇之间,有着一种难言之隐的模样。她发觉了郭松龄,冷丁地抖开眉根说:“茂辰,这些信我都粗看了一遍,有些工厂、商号老板说欢迎我们进奉天城,他们立刻就开张营业;有的学校做好了欢迎我们入城的大旗;这些你看,都是表示向你效忠,痛骂张逆不道,祸国殃民,而有些也是老张家养肥的人。还有这两封你过过目,感触很深呀。”
“哪来的?这些人有奶就是娘。”郭松龄接过信,两眼一扫,刚坐下又站起身来,吸了口气,手中信纸微微发抖,两眼润饱了泪水,嘴星喃喃地说:“我没给二老尽孝,却带来了灾难。”他说完两手托着脸庞痛哭失声了。他在把奉军改成国民军的宴会上,就得知他的父母被张作霖抓进了监狱,当时为了稳住军心,他没有把痛苦表现出来,他知道在场的军官大多家眷在奉天城,他忍住了刀剜心似的疼痛。现在,他放声大哭了,两手攥成拳头在桌面上磨蹭着,泪水滴在桌面上。
郭太太没有言语,她递过一条白绸手帕,半晌,她听郭松龄哭声小了,只有鼻子饮泣着,她才小声地说:“茂辰,从监狱来的这封信,告诉我们放心,他们为老太爷的安康竭尽全力,不会出一点差错。这些信足以说明我们反奉是大得人心的。眼下我们要全力突破巨流河防线,占领奉天城!”她声音放高了,猛然站起身子,两眼盯着郭松龄。
郭松龄擦干脸上泪水,看着太太说:“总参谋长邹作华从前面赶回来,他对我说,明晨就会突破巨流河防线,要是动作快了,就会活捉住张学良。他和于凤至都在专车内,专车停在兴隆店。邹作华还问我抓住张学良两口子,怎么处分?”他眨着两只火辣辣的眼睛,他知道此刻太太会向他问话的。
“茂辰,你怎么说的?”韩淑秀脸色严肃起来。
“以礼相待。”郭松龄又说,“就是抓住张作霖,也要日后经过人民和我们一切人商议才能定罪,这不是个人的恩怨。”
郭太太连连点头,又说:“茂辰,你再看那封有趣的信。”她满脸带着兴奋的笑容。
郭松龄一看这是从奉天曙光贫儿学校寄来的,几个贫儿写信给韩淑秀,信中称她为韩妈妈,盼她和郭司令赶快打回奉天,他们的贫儿学校就会有更多的穷孩子进来念书了,教室里的炉子也会有煤烧了……郭松龄看过连说感动人呀。
韩淑秀说,这封信可不容易捎来,是当年一个穷校工,家在柳河沟住,他看奉天城里大乱,“跑反”回家,好不容易找到咱们。她说到这里把孩子们的信按在胸前说。“茂辰,你看,这些贫儿,他们盼咱们打回奉天城,是为了有更多贫儿能识字,盼望冬天炉子里有那么一点火光……矽她眼睛涌出了泪水。
郭松龄看看车窗外,灰朦朦的天空黑下来了,大地上的雪象个大白盘子,托着很厚很厚的天空,这列专车简直象个火柴盒,铁路沿线两边枪声、炮声不停地响着。他感到有些疲倦,不由得把后背靠在椅背上,微微地闭上眼睛,他该多么想休息一下呀!
韩淑秀说:“茂辰,你太疲倦了,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守电话。”
“好吧!我在等邹作华的电话,等突破巨流河防线,我就下总攻奉天的命令!还有,我担心营口……”郭松龄说着已经躺在软床上。
韩淑秀蹲下身子给郭松龄脱掉脚上棉毡靴。她又悄悄地把车厢里的灯关闭了,为了要他好好休息。她轻轻地坐在电话跟前了。
马得标从柳河沟前线回来,又听了魏三娘和霍铁北刚打探来的军情,他着实有些稳不住神了。昨天打过大凌河时,他就找郭松龄提出自己的看法,要率领他的一个师,再调给他一个师,从巨流河上游和下游钳形夹攻奉天城,巨流河方向佯攻,定会提前一天占领奉天城,准能抓住张作霖。他的建议被总参谋邹作华否定了,邹作华说这样分兵,会削弱巨流河前线的总攻击,上下游兵分两路,在行军里程上要多走一半路,而且离开铁路沿线,兵士开小差的会更多。郭松龄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