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司令部,马太太推开车门下了车,姜登选往车外看了一眼,仍然不见郭松龄,心里刚有点不自在,只见马太太一摆手中的马鞭子,小汽车哧溜一声开走了。他一愣神儿,小汽车开进一个警卫森严的院子。车刚一停下,他就推开车门,他的副官彭汉臣脸色发白地愣在车里了,开车的司机厉声地喊道:“下去!发啥死呆!”听这口气和看这气氛,显然是出了差头,但他还是亮出虎死还有威风在的神气,大声地说:“郭军长在哪里?这是搞的啥名堂?!”
从屋里走出几个副官模样的军官来,还真够意思,齐刷刷地地站成一条线,举手敬过军礼说。“郭军长请督办在这里等侯!”有个副官拉开这所漂亮屋子的门,让姜登选进去。
姜登选十分恼火地说:“我的专车还停在站上,我要赶赴奉天,上将军有紧急军务,你们……”他听郭松龄当上了司令,他还想赶回奉天等着封官呢。
“报告督办,专车上的家眷都安排在里屋住妥当了。”一个副官满面笑容地说着,手从军帽檐止拿开。
刚才在马太太把姜登选拉上汽车的当儿,那边就动手把他的家眷接上了另几辆汽车了。他们这辆汽车多在外边绕几个圈,等这边的家眷安排好了才进院。
姜登选如坠到五里云雾里了,他硬撑着老虎皮说:“这何必多劳郭军长哪,我的专车换个车头就可以了嘛!”他光觉得事情有变,但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还是摸不着头脑。他慢步走进屋里,推开一间漂亮的房子,见他的小老婆把头发解开披散着,好象要去洗澡了。他不耐烦地说:“屁大的工夫,你怎么又弄他娘的个披头散发的!”
小老婆两片红红的嘴唇一撇,笑滋滋说道:“方才接我们的军官告诉我,我们不走了。”她撒着娇把两只白藕一样的胳膊伸了伸,用手背儿捂在腥红的小嘴上,打了个困劲上来的哈欠说:“这火车摇摇晃晃的,我连半刻钟也没睡上,快去洗个澡好睡一觉。”
“扯屁!眨眼工夫就能换上火车头,明天早晨我就得赶到奉天。”姜登选拿起电话耳机,想给郭松龄打电话,但他感觉得到电话线断了。
这工夫副官彭汉臣悄悄溜进屋来,他看了一眼姜登选小老婆那两条翘在床上的大腿,迅速地转过脸对姜登选小声说;“督办,我偷着试过三部电话机了,都打不出去。我看……是不……”
“这怎么可能!我姜登选可不是吃素的!”他站起来往外屋走,喊道:“来人哪!”
彭汉臣闯出屋子,扑到房门跟前,使劲推了推,所有的门,都从外边上了锁。
“哞!”在这高高的墙和厚厚的屋子里还能听到火车的叫声。没有办法猜想这是不是姜督办的专车上的火车头在吆唤它的主人。
第二天开来一辆汽车接姜登选,两个副官走进了屋,其中一个对他说:“姜督办,我们郭司令请!”
另一个副官对彭汉臣瞪了一眼说:“彭副官,我们马太太请您也去!”
“郭茂辰这是搞啥娘的鬼名堂!”姜登选预感到出了问题,夜里,他足足琢磨了一宿。他想到:他和杨宇霆在上将军跟前,曾说过郭鬼子不少坏话。上将军听信了他和杨宇霆的话。尽管郭松龄榆关九门口之战,打得多么漂亮,但他还是没有象自己和杨宇霆那样捞到个督办干干……昨天郭松龄对他的关押,只不过是泄泄私愤而已,他还能怎样呢?于是他对着穿衣镜整理一下军装,叫他的小老婆给他扯紧背后的武装带。在他身后的一个副官说:“姜督办,您把军装扣错一个眼。”姜登选瞪了彭汉臣一眼,他认为这句话应该由自己的副官说,他推门跨上了汽车。
姜登选看了看跟他来的彭汉臣,小脸白得象一张纸。他在车里用靴子勾了彭汉臣一下,要他精神一点,他暗示:一个郭松龄敢把他姜督办咋样,何况少帅也还在这里。
彭汉臣这小子狡猾,他预感到大难临头了。昨天他被马太太打了一马鞭子,好象现在脊背上还火烧火燎的疼着呢!今天这位太太又专门点了他的名,他心想:闹不好,就要成个陪死鬼!他浑身有些打颤。他那细长脖子象安着弹簧一样哆嗦得没完。
天空雾蒙蒙的,滦州的早晨大多有这么一阵子混沌时刻,等到太阳升高到树梢头,这雾气才能散去。头上有十几只寒鸟被两只鸟鹰追捕着,逼得吱呀一声扎下来,有几只撞在汽车挡风玻璃上,脑袋撞碎了摔在地上。
姜登选瞪大眼睛看着这鹰抓鸟的惨景,彭汉臣紧闭荐眼睛不看,好象是象征着他们死在临头了。汽车开到了会议室门口,一连经过三道岗,哨兵都端起枪来,发出“立——正——”的口令。汽车停下了,郭松龄满面春风地在台阶上等候着。副官跑上前拉开了车门,姜登选暗中一只手使劲掐一下腕子,感到了疼痛,不是做梦,看郭松龄的样子似乎没什么恶意,还有救。他没有心思整理军装,憋在肚子里的怒气也压下去了。他知道这不是发作的时机,郭松龄是翻脸不认人的家伙,他此刻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摘掉你的脑袋。
郭松龄走上前来,伸出双手抓住姜登选的手,连声说道:“姜督办您好,鄙职军务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