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店做的月饼，亲手抓起一块递给汪精卫。他又先咬了一口含在嘴里，边嚼边说：“我的奉天和汪先生的广州，是象月饼一样团圆。”说完又咬一口。
汪精卫眨眨秀气的眼睛紧盯着问：“召开国民会议，是为全国团结统一，不能象月饼，咬下一口就不圆喽。”
张作霖哈哈大笑说：“吃到肚子里就团圆统一了。”又连喝几口水，涮得满嘴哗哗响。他含糊其词，故意不作正面回答。他根本不想召开国民会议，而是想奉军二次入关占领北京，由他张作霖把持政权。经过几次商谈，张作霖同意帮助广州五十万元军费。他再三地要广州的北伐军每到一地要先和他打声招呼。
张作霖送走汪精卫。他觉得用钱能买别人的手，来打曹锟和吴佩孚。他看出冯玉祥对曹锟和吴佩孚不满。为拉拢冯玉祥，他暗中派人通过段祺瑞付给冯玉祥三百万元军费。张作霖亲笔写信给冯玉祥要他反直。如果两军相遇，均应向天鸣枪，并说奉军入关也绝不久站。
张作霖疯了似地连续打春操、秋操、冬操，加紧训练奉军。在北陵东边演操场，按张学良的蓝图大兴土木修东北大学，理工楼盖完了，商法楼也竣工了，惟独文学院的汉卿南楼、汉卿北楼破过土的地点，被张作霖指定修下了两个茅坑，他在演操时骑马到这里出恭。他看谁敢拆他的茅坑。张作霖还和儿子张学良暗中憋着一股劲儿。
这时最活跃的人物是张学良，他身兼十几个要职，其实大多数工作交给了郭松龄干，对郭松龄言听计从。这使杨宇霆、姜登选等人很嫉妒，在张作霖面前大贬郭松龄训练的部队是花架子兵。
有一次张作霖憋不住了，要看看郭松龄的人马有多大能耐。他要杨宇霆和郭松龄各从自己得意的团中抽一个营，打一次秋操。他要亲自观战。
郭松龄手下最得意的营长是马得标，他就选这个营和杨宇霆来一次对抗性的比赛。
马得标是个干将，据他自己说，他家三辈子都是玩枪弄棒的。传扬说他老婆魏三娘也是个尚武的女人。每逢马营长在操场练兵，她总是坐在凳子上边观看，边梳长长的黑发。有时来了情绪，她挥舞手中的大白象牙梳子，代替马营长的指挥刀指挥训练。士兵们背地里把她叫“营副”。
张作霖部署的这场秋操，是一场新旧派的激烈斗争。杨宇霆、郭松龄双方都不示弱，在大辽河边上，以进攻一片柳毛甸子为战场，看谁先攻占河码头，夺得横河大船，撑过河对岸。
演练一开始，双方先争夺柳毛甸子，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杨宇霆指挥的这个营，从班长到连排长，都是他从军里挑选出来的。他一手提着皮鞭子，一手提着手枪，还组织一个手持鬼头刀的督战队。稍有差错就是一顿皮鞭。有一个排长动作略慢一步，他开枪把那个排长当场打倒，还不准别人去救。
演练中，杨宇霆偷偷增加两个连，而且调来日本炮兵队，使了真炮弹，他的人马还是陷进了郭松龄给他们准备的长条坑、鱼鳞坑，最后连杨宇霆本人也掉进了大辽河。
演练结束了，杨宇霆象落汤鸡一样被押到观看打操的张作霖跟前。杨宇霆一把抓住郭松龄的衣服，连喊带骂，说郭松龄不该用老百姓挖坑，说是违犯了打操规定。
这工夫马得标营长和一个年轻的军官用柳条筐装来半筐炸开花的炮弹皮，放在张大帅跟前。郭松龄指着炮弹皮质问杨宇霆，为何动用日本炮队打真炮弹？抬来几个被炮弹打死的士兵尸体，并且还押上几个穿着奉军军服的日本炮兵来，弄得杨宇霆目瞪口呆。张作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发落他的亲信好了。
“马营长是胜者！”这一声使在场的人听明白了，是张学良在下定语。
坐在张作霖身边的吴大舌头发言说：“我赞成老把侄的，是郭松龄的营胜了。”
“马得标胜了？这个毛头小子是谁？”杨宇霆恼羞成怒，一冲身扑过去，伸手去掀站在马营长身旁那个年轻军官的帽子，嘴里狠狠地说：“你准是借的日本秃子。”
那年轻军官的大檐帽被掀掉了，从那人头上好象垂下墨黑瓦亮的一匹软缎，大家定神一看，原来是一头又长又黑又亮的美发。这才看明白这位军官是女扮男装。
这女人脸型看着稍长一些，眼睛不算大，但很美丽，两瓣小薄嘴唇，看出她是能说善辩。她一现原形，白白的脸蛋腾一下暄红了，忙着伸手挽头发。但从她那愤怒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要上前一掌把杨宇霆推倒。
杨宇霆也看出苗头来了，一边往后打退身，一边嘟嚷着：“女人！女人！这我不认输！”
张作霖这时已经站起身来，心话：人常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可这女人相反。他见张学良紧紧攥住郭松龄的手说得十分亲热，说：“学良，这个长发军官是谁呀？！”
张学良亲热地把郭松龄往前一推说：“是茂辰那个旅的营长马得标的老婆。”
“启禀大帅，是贱内魏三娘。”马得标跑步上前回答。
这时魏三娘已经把军帽戴好，立正给张大帅敬个军礼，绷着神儿，脸上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