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条不短的廊道。顾嘉棠在前面走着,沈素娥隐约听到路过的一间房门里面传出女人的呻吟和哭泣,可能是因为哭喊的时间太久了,那声音已经嘶哑变调得让人难以置信,在空荡荡的长廊里幽惨凄厉得怕人,时断时续地在沈素娥身边飘来飘去,让她不寒而栗。她想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可是顾嘉棠不告诉她。
顾嘉棠仍然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地照直往前走。沈素娥向后看了看,她觉得声音是从贮物间里发出来的,可又不敢确定。这声音让她听得很不舒服,她看了一眼顾嘉棠,不由得脚下加快了速度,逃一样地通过了走廊。
一进餐厅,沈素娥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今天的餐厅里没有一点晚餐应有的气氛,宽大的加长餐桌上没有任何东西,只平整地铺着雪白的桌布,顶灯的光从天花板上直射下来,让桌布白花花地反射回来,仿佛是一间大大的手术室,张着空空的大嘴等待着下一个病人。
杜月笙一动不动地端坐在长桌的那一头,屋里的一片白光让沈素娥一下子看不清杜月笙脸上的表情。沈素娥迅速地扫视了一下餐厅,发现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杜月笙、顾嘉棠和她三个人,这让她感到阵阵逼人的寒气,联想到刚刚在走廊里听到的痛苦得有些奇异的惨叫,沈素娥的小腿一阵阵发抖,要不是赶紧扶住了桌子,说不定会一头栽倒在地上。
顾嘉棠一把扶住摇摇晃晃的沈素娥,把她搀到杜月笙的旁边,坐了下来。
杜月笙向顾嘉棠挥挥手,顾嘉棠点头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沈素娥和杜月笙。杜月笙又取出一只雪茄来,在烟盒上磕了几磕却一直没有点着。沈素娥摸出手绢不停地擦拭着额头渗出的虚汗。
“素娥,现在这屋里就我们两个人了,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沈素娥一言不发,她的脑子确实是在飞速旋转,却什么也想不出来。在这种时候,还是没有任何表示为好。
静默了三分钟左右,杜月笙把那支雪茄又放了回去,烟盒的盖子被他用力一压,“啪”的一响,死气沉沉的房间里这声音显得特别刺耳。沈素娥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了,她心里不由一动,旋即又黯淡下来:作为杜月笙的妻子,已经发生的事情无疑都是不可挽回的。她比谁都了解这一点。每一个让杜月笙感到窘迫一时的人,都付出了自己一生的代价,除非,是那种永远也不可能让杜月笙抓住把柄的人——而她,显然不是这种人。从嫁给杜月笙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了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而再也不是自己。甚至,还不如杜月笙身体的一部分,沈素娥只是一个随时候用的妻子,闲下来,也完全可以放在杂物间,仿佛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一样。
现在,沈素娥终于让杜月笙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不从属于任何人的人,可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来人!”杜月笙咬了咬牙,向门外喊了一声。
从外面走进来四个壮汉,一起抬着一张被单,四个人一人抓着一角,被单里的东西挺重,还在动。四个壮汉把被单一撒手,里面一团白乎乎的东西跌落在地板上。
“瑞兰——”沈素娥失声叫了出来,刚要从座椅上站起来,却让杜月笙一把摁住了。
瘫在地板上的瑞兰已经没有人样,一丝不挂地暴露在这么多男人的面前,却没有一丝一毫羞怯和躲闪。她瞪着空无一物的眼睛,直直地仰望着天花板上的顶灯,已经认不出人来了。
沈素娥往瑞兰身上一看,心里更凉了半截,白皙的身躯布满了一道道青紫、鲜红的抓痕。沈素娥像一头受了伤的母鹿一样,突然回头瞪着杜月笙:“你,你把她……怎么样了!”
杜月笙满意地看着沈素娥,这样的反应让他有一种复仇的满足。“这个奴才不守家规,为了儆诫旁人,我把她赏给底下的弟兄们了。”
四个壮汉脸上露出控制不住的狞笑。
“好了!“杜月笙一挥手,“太太看够了,你们把这堆烂肉给我抬下去,随便找个堂子卖了,得的钱就留给你们喝酒了。去吧!”四个人重新提起被单的四角,拖死狗一样把瑞兰拖出去了。
沈素娥浑身不住地抖动,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等几个人消失在门口,她突然对着皮笑肉不笑的杜月笙嚷了起来:“是我!都是我!事情是我做的,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她还是个孩子,是我嫁给你,你凭什么对她这样!你如果有气,你杀了我好了!”
“啪!”的一声,杜月笙一巴掌打在沈素娥脸上,沈素娥向后一仰,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贱货!你还有脸说!你做的烂事,以为我不知道!杀了你……没那么便宜。无论如何,你还是我的大老婆,我杜月笙宽宏大量,不会和你计较的。我要让你活着,看着,让你明白什么叫规矩。当了我杜月笙的老婆,应该守什么样的规矩!当初我说过,我要让你一辈子过好日子,这点我说到做到!你睁大眼睛看着,你不仁,我不能不义,说到天外去,你也是我杜月笙的人。我不让你死,你就死不了……我要让你好好活着……”
沈素娥颓然扑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