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
谢葆生以行家的身份,吩附杜家佣人捧进军装,服侍杜月笙穿戴起来,转身又让照相师在厅里布置背景,架起相机,调好灯光。
穿起军装,杜月笙的手不知怎么个放法,步子怎么个迈法,别别扭扭地从后屋子里出来。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摆好姿势,照了一张全身像,又照了一张半身像。
第二天,照片送来了,杜月笙特地配上了一个镜框,挂在他第二进的厢房里。他站在两尺远的地方,端详自己的仪容,觉得自个生相不够魁伟,一点也显不出赳赳昂昂的气概来,还是平日长衫一领,西裤一条,能衬了颀长的身子那飘逸潇洒劲来。
“先生,有位客人要见你。”正在自我欣赏之际,有个佣人进来了,递上一张名片。
“《时事新报》记者陆迅”,杜月笙两个指头撮着一张名片,低声地读着,“可我不认得这个人呀!”
“他说有要事禀告。”佣人补充说。
“好吧,让他在客厅里等我。”
过了好长时间,大概总有半个小时吧,杜月笙才背着手踱出来接见。客厅里的那个新闻记者,见杜月笙如此怠慢,心里有些愤愤然,可见一见面,几句寒暄客套后,又觉得杜老板气度不凡,于是便凑近杜月笙的耳边说:“这是我刚刚收到的一篇社会新闻特写,被我扣了下来,请您过目。”
说着,便把稿子递了过去。杜月笙接过一看,顿时脸色变了,拍桌子骂道:
“杂种,想敲竹杠!”
“杜先生,我是好心……”
“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我杜月笙凭良心做事做人,对朋友最讲义气。这篇文章讲这诱杀汪寿华,真是含血喷人!天理良心,汪寿华的事情先没听到一点风声,他被人杀死,我直到前日才听人说。这个人讲,是我打电话骗他出来的,他亲眼看见我的手下人顾嘉棠、叶焯山杀的。瞎说八道,娘个×,我剥的鸟皮!”
“杜先生,您消消气,”陆迅有些害怕了,“那个作者比较听我的话,我关照他外头不许乱说,他不会乱说的。这稿子就让您处理吧。”
“本来,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既然陆先生讲了,我就放他一马。”杜月笙掏出个本子,写了张条子,交给那记者,“陆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里有数。明天,你到这地方去领五百块银元。”
“这?杜先生,我可不是为钱……”
“这个我晓得,我们交个朋友,千万收下。这样吧,明天你把那个也带去,让他们当面看看顾嘉棠和叶焯山两个人,不要弄错,澄清事实后,你也可代我辟一下谣。”
“好吧,杜先生的吩咐,我一定从命。”
记者走了以后,杜月笙叫来顾嘉棠,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假使这记者耍滑头,自己一个人来呢?”顾嘉棠问。
“不付钱,打发他回去。”
“两个人统统干掉,还是只除一个?”
“难道这也要我教你?”
“我反应慢,请杜先生不要见怪,我这就去办。”
两天后,有人在漕河泾的荒野中,发现两具尸体,一个是《时事新报》的记者陆迅,还有一个就是《汪寿华被杀目击记》的作者。
从此之后,杜月笙的地位在上海滩又进一步提高。混迹十里洋场的各色的人等都把他看做至高无上的教父。有什么棘手困难的事情,人们都去找杜月笙,而不去找黄金荣了。随着“四·一二”反革命事变与蒋介石的交往日深,杜月笙成为当时中国最“伟大”的“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