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持保镖,命令他赶快把车子开走。汪寿华的司机又一次发动马达,这回是驾车疾驶,抛开了并排停着的那部空车。
汪寿华的车子和司机,自此杳如黄鹤,不知下落。
与车子加速飞驶的同时,汪寿华正穿过杜公馆宽敞辽阔的庭院,一步步迈向灯火辉煌的大厅。他走进中间灯火辉煌,了然在望,汪寿华偶一抬头,吓得他急忙倒退一步。
客厅檐前,一盏顶灯散发着熠熠强光,恰巧罩在张啸林的头顶上,他穿一套东洋和服,双手抱胸,昂然直立,豹眼怒睁,薄唇紧抿,脸孔上显得杀气腾腾。在他的身后,一左一右,站定的是黄浦滩上两颗煞星,怒目横眉,跃跃欲试,汪寿华久闻他们的大名,一个是马祥生,一个是谢葆生。
汪寿华看着有些不对,当下大吃一惊,一个急转身,抽身便往回走。他退中门。然而中门里外,早已埋伏得有四大金刚,里二外二,静静地在守候。只是方才汪寿华进来赴宴走得匆忙,不及发觉。这会儿汪寿华吃了张大帅的一吓,掉头后退,四大金刚就再也不能放他过门。
于是,当汪寿华一脚跨过门槛,匿身在左的叶焯山,便以蛮牛挑虎之势,斜抗右肩臂,用尽全身之力,猛地向汪寿华左胸一撞。这一撞由暗里来,汪寿华冷不提防,但觉痛彻心肺,一阵摇晃,险险乎被撞倒在地,他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哀呼!
“哎唷呀!”
然后顾嘉棠应声闪出,一把捉牢汪寿华的胳臂,在前的芮庆荣又猛伸出手,捂住汪寿华的口与鼻。汪寿华嗯嗯啊啊,无法求救。这时杜月笙在前楼听到他那一声“哎唷呀”的惨叫,他额头渗出汗汁,脸色大变,从鸦片烟榻上一跃而起,抢出门外,登登登地跑到扶梯口。万墨林则急起直追,一步一趟,紧紧跟在他身后。——杜月笙一直跑到楼梯口,高声一喊:
“不要‘做’在我家里噢!”
“晓得了,月笙,”张啸林回过头来宽慰他说:“妈特个×!他们就要把他架出去啦。”
杜月笙右手撑着扶梯栏杆,左手松弛地垂着,万墨林抢过去扶好他,轻轻地喊:
“爷叔,爷叔!”
杜月笙仿佛不曾听见,他一面转身回房,一面喃喃自语:
“不能做在家里。否则,以后就没有客人敢上门了。”
躺回烟榻,又休息了二三十分钟,杜月笙坐立不安,焦灼烦躁,万墨林不敢问他缘故,只是不时暗暗地望他一眼。不久,楼下有人来通报,黄老板来了,杜月笙正待欠身离榻,准备迎接;紧接着,下面报告杨先生、陈先生到,又是王先生汽车停在前门,杜月笙只好振作精神,下楼接待络续而来的客人。
那一部黑夜飞车,由高鑫宝把定车盘,连边灯都不开,出华格臬路,绝尘疾驶。车中的四大金刚,任务早经分配,高鑫宝担任驾驶。顾嘉棠坐在前座,负责眺望把风。后座里,芮庆荣和叶焯山四条铁臂,把浑身动弹不得的汪寿华,紧紧箍住,尤其芮庆荣那只薄扇大的右手,五指揸开,仿佛五根铜条,他始终紧握汪寿华的口鼻,使汪寿华既透不过气,又喊不出声。他只有竭力扭动全身的肌肉,在作无效的挣扎。
前座的顾嘉棠暗中取景,视线落得很远,当中分法华两界的枫林桥遥遥在望,他头也不回,低声提醒后座的人:
“快到枫林桥咧!”
芮庆荣望一望掌握中的汪寿华,恨意陡生,他从鼻孔里进出声音,恶狠狠咬牙切齿地说:
“姓汪的,你造的孽也够了。你好生记住,枫林桥是你归阴的地方!”
说时,他恶向胆边生,运足全身气力,集中在他的右手五指,那五根铜条自汪华的口鼻移咽喉。动作快得不容汪寿华发一声喊,车中各人只听见他喉间咯咯有声,叶焯山和汪寿华的身子贴得很紧。然后,突地他身体一挫,极力向前抓爬的那只左手,松散坠落下来,恰好落在叶焯山的膝盖,叶焯山一阵恶心,把那只死手拎起来甩开。——手软绵绵的,仿佛有些儿微温。
芮庆荣从牙缝里嘘一口长气,松开右手,收回手时便去揩脸上的汗,于是,汪寿华重心不稳,先是头一歪,然后身体往下溜,看上去他已断气。
“怎么样?”顾嘉棠在前坐急切地问。
“解决了。”芮庆荣大声回答,侧脸关照叶焯山:“推他下去,用脚踏牢。”两弟兄合力把汪寿华的尸首,从后座沙发推向地面,认真说来,那不是推,而是硬塞。前后座之间的空间太小,汪寿华像一团烂棉絮被塞下去,由芮庆荣和叶焯山伸脚把他踩住。
车子驶到沪西,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发生意外危险;共产党纠察队不时在这一带出没,碰上了他们或者是遭遇军警检查,其后果之严重难以想象。四大金刚吃了老虎豹子胆,杀了工农领袖汪寿华。
有一道稀疏的树林,四周罕见人迹,汽车停在马路边,再往下走二三十步,这是他们预定的汪寿华埋骨之所。高鑫宝把车子停好,打开后座车门,芮庆荣反躬着身子下车,他跟叶焯山一前一后,抬着汪寿华的尸体。
顾嘉棠很快地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