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出船舱,掉到黄浦江里。随即,舱里弥漫着阵阵醇酒香气。高鑫宝舔着舌头咽着口水,端起酒盅要顾嘉棠倒酒。
“停一息!”杜月笙摇手阻止,弯腰伸手到袜筒里拔出匕首,朝左手中指一划,几滴鲜血滴进坛子,而后将刀子交给叶焯山,让叶割开右手无名指滴血。八个人都放过血了,这才把酒倒入酒盅里,每人一盅,一口干掉。这算是“小八股党”的献血为盟。他们一致推举杜月笙为大哥,是党魁,号称“掌舵”。杜派定顾嘉棠和高鑫宝负责探清英租界“大八股党”的情况,其余听候消息行动。
“小八股党”就这样在黄浦江上秘密地结成了。开堂仪式后,自然是按惯例吃喝。搬出准备好的两只烧鸡、一腔红烧猪头、一大盘牛肉吃喝起来。不一会儿,喝光了,吃足了,这撩人心性的酒精在光棍的血管里奔流,惹起满身燥热,个个解开胸前纽扣。诱惑的歌声又阵阵飘来。几条光棍熬不住了。
于是,各人面前扔着两块白花花的袁大头(银圆,这时已是袁世凯当政,铸的银圆上有他的头像,俗称袁大头)。扔完了,杜月笙才发话:“去吧,开开心心地白相一夜,明朝夜快点到租界老地方碰头。”
发完了银圆,杜月笙打着饱嗝站起来,一边用洋火梗剔着牙缝,一边离船回黄公馆汇报去。
有点醉醺醺的杜月笙,走起路来两腿轻飘飘。有个兄弟要送他回黄公馆,可他不让。心里琢磨着:要打天下,得有自己的人。“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这“小八股党”就是自己拉起来的“帮”。这“帮”是我杜月笙的,可容不得别人轧一脚。“帮”里的人只听我的,绝对不允许他们直接见师父、师母,给他们有“爬香头”(帮会规矩,越过自己头头向上一级巴结拜师叫爬香头,最被人忌的)的机会。他这么走着想着,想着走着,低头想心思,忘了抬头辨路,结果七绕八弯地绕到了南市老城隍庙跟前。
上海老城隍庙在1924年大火焚烧以前,有个前殿叫金山庙,供奉着汉朝的霍光大将军。那是由于霍光治理松江上海一带的海塘风潮有功,后人建祠纪念,封为金山神。杜月笙见庙门未关,便踱了进去。见殿上端坐着一尊伟岸的山神,身上颜色有点剥落,急忙顶礼膜拜道:“菩萨保佑,改日来进香。有朝一日,我杜月笙发迹了,必定给侬重塑金身,再造庙宇。”
拜完了,寻思着求支签,问个凶吉,可是香案上并无签筒,也没有卦卜,只得作罢,便坐在蒲团上歇脚。
他抬头看那神龛里的金脸山神,身披大红袍,手执玉笏,傲视一切,威风凛凛。再看左右两边,各有四个泥塑像,他们中有的捧着账本,有的提着笔,有的拎着令牌,有的拿着脚镣手铐,也有的拄着打屁股用的竹杖。这是金山神的部下,也代表着千军万马。杜月笙今晚越看越觉得有意思。他想这金山神的确有道理,山神要抓人、打人、杀人,不必自己动手的,只须扔下根令签就行。如果山神想发财,要抢鸦片大烟土什么的,开开口就行了,自然有底下的人马效力的。联想到自己,如今有了个“小八股党”,难道还要亲自出阵捅刀子吗?
杜月笙从金山神身上悟出一个道理,做大生意的不必亲自上街叫卖,捞大钱的从不须本人动手,其实此理,早在几千年以前,我国古人就作了精辟的概括,大盗不操戈。
杜月笙严格地训练自己和“小八股党”,他们每次出动都有一贯作业方式,精密的调查,妥善的布置,猛如鹰隼的动作,疾如狡兔的撤离,他们以神出鬼没的行动打了不少辉煌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