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度不对,枪口太高了。”阿纳鲁低头看一眼,叹了口气,“加茜娅,不要单手拿枪,你的腕力握不住冲劲。等会儿角度一偏,打不中目标,枪也会飞出去。”
加茜娅适时放下枪,心想:头一次见人不怕死。她问:“你不怕吗?”
“没有好处的事,你不会做。而且,你保险栓没拉。”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握起加茜娅的手,把她扣着扳机的食指掰直,变为扶在弯柄上:“平时不管枪的状态如何,这样拿,不容易走火;一般情况下,别拿它对着人。”
加茜娅点点头,看阿纳鲁教得认真,又忍不住打岔:“我看书上说,人体内有一种激素,在紧张恐惧的时候,很容易爱上对方!”
“所以你就用枪对着我?”阿纳鲁笑了,“照这么说,那爱上我的家伙可以铺满整个中州了。”
“铺?”加茜娅嘴角一抽,“躺着的那种?”
“嗯。”他笑意加深,“你不怕吗?”
加茜娅未能料到如此不解风情的对话走向,半嗔地瞟他一眼:“怕呀!怕你整天对我摆脸色,好大的官威,吓死人了!”
阿纳鲁无言以对。他明明只对她冷脸过一次,此后就时不时地挨顿阴阳。
或许心里还残存着些微妙的愧疚,因此,他在教她用枪的时候格外认真。
“弹药筒通常在两个地方,弹匣里,枪膛里。”阿纳鲁说着,按下枪把里的弹匣,又将手里这把枪的尾部“咔嚓”往后一拉,露出中空的枪膛。随后,他又从机械原理、装填弹药到上膛,一步一步讲解教学。
加茜娅看完全程,立刻将自己手里的那把也操作一遍,流畅而迅速,无一丝多余动作。
他的笑容中带了更多欣赏:“很好!我刚拿枪的时候,也是一遍就会。”
随后,两人又按着流程练习瞄靶射击。阿纳鲁只在加茜娅背后握着她的手教了一次,且并不贴靠着她,有意无意地保持点距离。
“放松点,枪又不咬你。”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时不时地上前指点动作。等加茜娅能够单独练习了,他就自己到旁边靶道射击。
加茜娅打完手里的几发子弹,便跑过去围观。
这位少将在射击时严肃认真,姿态挺拔,枪枪正中靶心。每中一次,加茜娅就在旁边欢呼一声,毫不吝惜地献上大量谄媚之词,令他脸热之余,感到手里的枪确实开始咬人。
阿纳鲁觉得,自己被她夸得有点飘了。
他随即亲自示范,教了她更多从不外传的技巧。直到半夜里离开靶场,回到车中,他还觉得脑子里昏昏然,如在云端。
“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去七州博览会。正好,这次也有军械展,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枪型。”阿纳鲁说。
詹姆斯此前就已被支走,由这位少将本人亲自开车,因此加茜娅说起话来就放开了拘束,格外轻松大胆。
两人在车里又嘀嘀咕咕地讨论了一下第二天的安排,从游览顺序,一直说到用餐选择,休息的时候做点什么,买点什么回来送给同僚。
背后的车“滴滴滴”地按响喇叭。
阿纳鲁回过神,心里不禁嘲笑自己这许久未有的紧张兴奋:简直如同出游前一天的小孩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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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在资源署旁的高楼里,新任堪州代表刚被窗外道路上的汽笛声吵醒,从床上一坐而起。
——卢克西斯初来中州的生活,可谓水土不服。
他年纪不大,正值精力充沛的时期;然而自从到了中州,每日都被蒸汽管道等各种噪音震得精神颓靡,很快便在年轻的面庞上安好了两个黑眼圈。
日常施放魔法时,他总习惯性地制造出大型魔纹波动。因为中州严格的魔法等级管控,遂每次都被监管局上门罚款。
没过几天,他虽也学会控制力量,却懒得在生活琐事使用。那些整天蹲守在他门外的监察员发觉此憾事,皆怏怏地叹惋离开。
一旦他出门办事,便有小孩子上前围观,七嘴八舌地提问。卢克西斯起了玩闹心,不经意地露出手臂和腰部刺青,将他们吓得尖叫逃跑。久而久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已然在八卦小报上成为了“吃小孩的怪兽”的代名词。
政府机构里,除了排挤他的“多数派”以外,也有和他同样出身的少数族裔代表向他送礼,探他态度。然而他要么直白拒绝,要么表示无所谓,甚至从不回礼。长此以往,就没人上门自讨没趣,他也乐得落个清净。
但卢克西斯也有“改良”了的部分。
比方说,自从那天在资源署,听到许多关于衣饰不妥的议论,他便破天荒地重视了一下,懂得在正式场合按中州礼数穿着出席——其实也就几套正装来回换,并且只分“全穿上”和“不全穿上”,对更小的活动分类懒得细究。
至于今天,是个需要全套正装出席的场合。
他穿上修身的短摆燕尾服和裁剪得体的直筒长裤,同时保留了堪州巫族传统的金属耳坠、骨牙护腕,看起来颇有些不伦不类。
卢克西斯对此穿搭很是满意,认为自己英姿飒爽,走路可以带风。
他正了正衣领,步伐稳健地迈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