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光斑，我第一次看手机导航时，冷汗顺着脊椎流进裤腰。明明应该废弃的青云路17号，此刻正在电子地图上闪烁着猩红坐标。
快递站的老张头递给我这个黑色包裹时，指甲缝里还沾着中午吃的韭菜盒子碎屑。“小林子，加急件，必须今晚十二点前送到。“他说话时头顶的白炽灯突然爆出火花，货架上那排快递单无风自动，发出簌簌的哀鸣。
电动车前灯切开雨帘，后视镜里总有道红影时隐时现。转过第四个路口时，仪表盘突然窜出乱码，导航女声变成尖利的嗤笑：“还剩三十分钟哦。“
我猛捏刹车，轮胎在积水路面划出刺耳声响——前方赫然是十分钟前经过的711便利店，霓虹招牌上的“关东煮“三个字正在往下滴落粘稠的红色液体。
当电子表跳至23:47，我终于站在那栋外墙爬满爬山虎的老楼前。
402室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某种动物毛发烧焦的气味。包裹在怀里突然开始震动，收件人姓名“陈玉娥“三个字在面单上忽明忽暗。
“叮——“
电梯井深处传来铜铃声响，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三天前的新闻推送闪过脑海：独居女教师陈玉娥失踪案，监控最后画面是她穿着红色睡裙走进电梯，手里提着把裁纸刀。
门板突然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撞响，我踉跄后退，黑色包裹“啪嗒“掉在地上。暗红色液体从纸箱缝隙渗出，在地砖上蜿蜒成生辰八字的形状——那分明是我的出生年月日。
黏腻的液体爬上运动鞋边缘时，整栋楼的声控灯突然同时炸裂。
黑暗中有冰凉的呼吸拂过后颈，手机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在满地玻璃渣里看见一双浮空的绣花鞋——猩红的缎面上，金线绣着扭曲的八卦图案。
“生辰入煞，子时将近。“沙哑的嗓音从消防通道传来，穿藏青道袍的老者踩着积水走近，他腰间挂着的青铜罗盘正在疯狂旋转。
当他的桃木剑挑开包裹封口时，我听见纸箱里传出指甲抓挠内壁的声响。
铜铃滚落的刹那，402室突然响起刺耳的电磁杂音。
老式显像管电视在客厅自动开启，雪花屏里浮现出二十年前的新闻画面：七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从这栋楼抬出，为首那具垂落的手腕上，系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转运红绳。
“这是你母亲？“老道士用剑尖挑起我胸前的玉观音吊坠。
没等我回答，卫生间的磨砂玻璃突然映出人影，穿红旗袍的女人正用口红在镜面写字。当那些血字开始倒流时，电梯井里传来钢丝绳崩断的轰鸣声。
红衣女鬼的指甲穿透我的工作服下摆，她在耳畔呢喃的竟是快递站的内线电话号码。
我摸到口袋里震动不休的扫码枪，红光扫过女鬼眉心时，液晶屏跳出令人窒息的提示：异常签收：往生者陈玉娥，滞留阳间23年11天7小时。
老道士突然喷出一口黑血，他背后的符咒墙纸正在成片剥落。那些发黄的符纸背面，密密麻麻印着快递公司的LOGO水印。窗外雨幕中升起十二盏孔明灯，每盏灯罩上都浮现出我不同年龄段的证件照，而此刻手机导航的电子女声开始用我母亲的声音说话：“深仔，快把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