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旧时淮月（九）
赵文仲见晏澄洲抿着唇一言不发,仿佛吓傻了的样子，心头顿时涌起一阵快感。
这混世魔王刚才还那么嚣张，现在见到了他伯父，还不是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京兆尹战战兢兢地将鞭子递到了晏守川手上：“您真要打啊？”晏守川笑：“那当然！晏某话都说出了口,哪有反悔的道理？”晏守川对晏澄洲道：“跪下。”
晏澄洲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
晏守川拿着鞭子，对着晏澄洲的脊背就是一鞭。啪的一声，那鞭子狠狠抽在晏澄洲身上。晏澄洲身子往前一倾，一声闷哼溢出齿关。
赵文仲在一旁看着晏澄洲挨打，忍不住一阵幸灾乐祸。晏澄洲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刚才那一鞭子，看上去气势骇人。其实，那鞭子甩出去时晏守川用了八分力，等鞭尾快要打到他身上的时候，晏守川再暗使内力，将力道化得只剩两分。再加上晏澄洲对于他的招数早已烂熟于心，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晏澄洲根本吃不上什么苦头,但在外人看来，他可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子。接下来的几鞭，伯侄俩仍是故技重施。晏澄洲越演越夸张，一开始只是身子发颤，到了后来,竞然两眼翻白，眼看就要撑不住了。还剩最后两鞭。
这次晏守川没有手下留情，一鞭子重重抽到晏澄洲背上。这一鞭没有放半点儿水分，晏澄洲被打得直接面朝下伏在了地上，他脸色惨白，一条血痕慢慢泅湿了后背的衣衫。
这一鞭把京兆尹和赵文仲都给吓到了。
京兆尹在心中感叹：“这晏大人还真是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说是要打，还就真打！丝毫不顾及私情。”
晏澄洲不可置信，正想回头，晏守川又是一鞭子抽到了他背上。晏守川看向赵文仲：“怎么样，这位小公子可还满意？要不要再补上几鞭？”
赵文仲连忙摇手：“晏大人说的哪里的话，晏筠已经受了教训，我看就不必了。”
看到晏澄洲被打得这么惨，赵文仲已经解了气，晏守川虽是这么说，他可不敢蹬鼻子上脸。不然到头来惊动了他爹，倒霉的还是他自己。晏守川川对京兆尹拱了拱手，“大人，既然这位小公子和内侄都得到了教训，也算是两清了。晏某就先带着这小子回去了。”京兆尹回了一礼，起身在前面为二人引路：“晏大人请。”晏守川点点头，扶着晏澄洲跨过京兆府的门槛，提步往晏府走去。晏澄洲走得一瘸一拐。等出了京兆府，他一把推开晏守川搀着他的胳膊，怒道：“晏守川，你什么意思？说好只是糊弄糊弄那小子，你居然来真的！I晏守川大笑道：“哈哈哈！这可怪不了我，小晏筠！要怪，就怪你自己演得太逼真了！一边冒汗一边呻吟，那脸白得，跟真的一样！哈哈哈……晏澄洲狠狠剜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晏守川把笑憋了回去，解释道：“小晏筠，你伯父我又不是故意要打那么重的。你想想看，你面上做出一副那么惨的样子，背上的衣衫却是完好无损，一丝血痕也没有，那别人一看，不就晓得咱们在演戏嘛！”以前在晏家，晏守川假装罚他，才打了一两鞭，晏澄洲他娘和祖母就会跑上来劝阻。卢夫人抱着晏澄洲抹眼泪，晏老夫人则是站在一旁，指着晏守仁和晏守川两兄弟咒骂。
晏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就是骂仗的一把好手，老了更是一个顶俩，指着两人的鼻子骂得唾沫横飞，于是本来晏澄洲要挨的鞭子，到了最后都不了了之。晏澄洲黑着脸，“好，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揭过去了。明明是赵文仲那畜生有错在先，他的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问都不问就罚我！他做了错事，为何最后受罚的人是我？”
晏守川叹了一口气，“是，我知道，你不会无端去找赵文仲的麻烦。可是晏筠，不管赵文仲做了什么错事，最后大家看到的，是你把他打成这样。如果你不是晏家的公子，如果我和你爹的官儿不如赵家的大，你今天打了赵文仲，若是赵家怀恨在心，有的是法子整你，甚至可以买通负责审你的京兆尹，你不死都得脱半层皮。”
晏澄洲沉默不语。
晏守川拍拍他的肩膀：“我年轻的时候，脾气跟你一模一样。我讨厌读书，成天就梦想着当个英雄。看到路边有人受了欺负，就想上去帮忙，还吃过官司，蹲过牢房。那时，你爹早就已经入仕做官，家里就剩我和你祖父祖母。你祖父祖母看着我就头疼，嫌我没有你父亲有出息。”“陛下还是广陵王的时候，来金陵给先帝祝寿。有一天，他忽然想吃城南杨记的小笼包，就派了府上的一个侍卫去买。”“杨记的小笼包卖得很好，起码得排上一个时辰才买的到。那侍卫等久了不耐烦，就开始骂人。老板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吵着吵着，两人就打起来了。那老板哪里打得过那侍卫！渐渐地，就招架不住，被那侍卫按在地上打。”“我当时也在排队买包子，看到那侍卫仗势欺人，哪里还坐得住，当下就跑上去，一拳把那侍卫给掀了下来，然后把他按在地上打。老板和其他买包子的人看那侍卫打不赢我，都在旁边给我叫好。”“结果陛下就来了，估计是看那侍卫去的太久，觉得不太对劲。他命人把我和那侍卫架起来，然后问我们为什么打架。”“我就说了一句跟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