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羽想与诸位谈谈,这册子的来历。”
林艳书的心砰砰地跳,她抓住小算盘,心里赌着舒羽不会害她。时怀瑾的眉毛也皱了一下,但他点点头,算是允了。所有人都想知道,舒羽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听见眼前的少女,声音诚恳,娓娓道来:“舒羽家境贫寒,为考书院,孤身行至京城。身无分文,借宿于酒肆时,却碰巧觅得一知音。”听至此,黄涛撇着嘴拧开酒壶,白眼已经翻到厌倦。“此人乃一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与我一见如故。这位公子不仅大发善心,予了舒羽盘缠银两,还拉着我一道讨论天令书院的止戈′教义。”
“我们相见恨晚,品学论道至深夜。
这本册子,就是他赠予我的。”
顾清澄将册子打开,却不由得叹息:
“…他原本,也是要来考录的学生。”
有路人忍不住问:“那如何不考了?”
顾清澄并未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却只将手中的册子递给时怀瑾。“这位公子论及当今时局时,见解不可谓不深刻。”“他只道说当今南北烽烟起于南靖流寇,正该以快刀断乱麻!”“论及此,我与那公子争执整夜,舒羽觉着,这崇兵尚武之论调,违背了’止戈′道义。”
时怀瑾听着,随手翻开了手中的册子,甫一打开,他便瞳孔骤缩,反复摩挲着册页,指尖不自觉发白。
骆闻很快发觉了向来稳重的时院长的异常,也凑上前去看,只是看了几行,他便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少女。只见少女继续回忆道:
“他便交给了我这本册子。”
“他让我拿回去偷偷看,他说这是南靖先祖江洵舟当年考录时,对止戈'的理解与重构。”
“我不敢马虎,终于在夜深人静时翻开。”“这一看一一我便再也忘不掉江公的论道。”“以至于.…”
顾清澄低头叹息:
“今年考录时,我怎么也甩不掉江公的影子。”“江公的论道虽然言辞激烈,大逆不道。”“而那位公子说,江公虽言辞激进,然乱世当用重典…“于当今时局,终究有可取之处。”
“学生不才,于答题策论之时,引经据典,确有三分参照江公笔意,更有七分承自那位知己的锐气。”
她有些悲悯地摇头:
“今日我闻诸君,说舒羽考录舞弊。”
“我尚不知舞弊缘何而起,或许诸位中曾有其他人看过江公的答卷?”她抬眸望向众人一-私藏违禁策论,无人敢应。众人惶恐地摇头。
“那便是诸君中……有人见鬼。”
她说着,竟带了三分哽咽:
“烦请传谣之人带个话,若再见那位公子,告诉他一一舒某惭愧,如有冒犯之处,直接来深夜寻我便是。”
“舒羽不过是,想在考录中,替我的知己争个痛快罢了。”黄涛实在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江步月,闷声轻嗤:装神弄鬼的手段,倒与自家主子如出一辙。“你的意思是……
有路人颤声道:“那位公子,已经不在人世?”“然也。”
顾清澄痛心疾首地点头。
时怀瑾的手中仍握着册页,抬头看向人群中央的少女。其余的路人听了她这一番胡谄,也只勉勉强强地信了三分,很快就有人继续盘问:
“如此大逆不道的答案,如何写出来?”
“江公的答卷是禁书,你私藏禁书,罪加一等!”“什么鬼朋友……拿江公唬我们呢!”
“她是抄了那朋友的答案吧…”
顾清澄却浑然不顾身后的质疑。
她抬眸望着时怀瑾,目光坚定,忽地弃剑,撩袍下跪。“舒羽有一事一一求天令书院成全!”
时怀瑾眼神一凛,按下手中书册,示意她继续。“舒羽请求,求书院将这魁首虚名,让与那位惊才绝世的少年公子一-”“他虽身死,文骨尚存。”
顾清澄素手按地,青丝垂落如帘:“舒羽此次考录,六门比试,皆得公子耳提面命。"
她声音坚定平和,语气并不激昂,却字字掷地有声。堂下哗然。
“骆教习方才认了舒羽科科拔尖,可我本是寒门弱质,小门小户,若无公子点拨,赠我江公残卷…
“舒羽平庸之才,如何力压众天才少年,拔得头筹?”“书院若允此事,世人便知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一-既全了书院清名,亦免去诸君疑我窃卷之忧。”
“舒羽无心虚名,恳请书院成全。”
江步月的指节轻扣桌案一-好一招移以退为进,寒门舒羽才名惊世,本就不合常理,如此一来,竞卸得干干净净。
她言辞恳切:
“公子惊才绝艳却蒙尘而逝,舒羽愿割舍虚名,求书院将这魁首朱批,铭刻于公子碑前!”
“如此,公子泉下有知,自当安心离去,怎会再用这魑魅伎俩,惊扰诸君好梦呢。”
尽管众人仍有不忿,却短暂无言。
终究,时怀瑾问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敢问,那位公子的名讳?”
顾清澄再拜,朗声道:
“宣武军节度使肖威之子一一
“肖锦程。”
满场哗然如沸水泼雪。
黄涛的一口酒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