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落到浊水庭的事都是小事,所以,只要有了大事,便没人会优先关注这些小事。
这就像当你看到梁上落下一只白蚁时,便知梁倾在即。那么你应当考虑的是如何保住房子,而不是死盯着这只落单的白蚁。
如此,她们便有时间喘息。
顾清澄让孟沉璧把两样东西放在陈公公怀里。
一是男人的袖扣。
二是小意求避子汤的字条。
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就等于是公主府邸,有下人私通外男的丑闻。
丑闻的证据藏在陈公公身上。
有人想制造丑闻,那有人得了信,就要阻止丑闻。
那陈公公就得在传出消息之前死。
这件事就会升级成为:
陈公公去浊水庭,掌握了一些宝贵证据,在回禀主子的路上不幸牺牲。
什么证据,要半路杀人?
玉袖扣和字条——昭示着公主府的下人小意,曾向孟嬷嬷求避子汤,只因她私通外男,珠胎暗结。
众所周知,陈公公是端静太妃的人,端静太妃和倾城公主是半个死敌。
至于谁先发现陈公公的尸体,谁暗算谁,谁与谁私通,谁要拿这做文章,顾清澄概懒得管,也管不了。
要是伤及无辜,那就算那人倒霉。
反正顾清澄想通了,既然公主府已经换人了,那这就是新公主的丑闻,跟她本人,浊水庭的小喽啰没关系。
只要孟沉璧布置得当,明日或许会炸出诸多势力。
时局将如何震荡,顾清眼下无暇顾及。
字条是不是小意亲笔都没关系,只要制造出丑闻就够了。
她知道这个办法并非万全之策,甚至漏洞百出,但是她没别的选择,只因这是浊水庭在明日到来之前脱困的最好选择。
而她眼下所求的,只是保住浊水庭而已。
如果眼前有小篓子,那就捅个更大的篓子。
哪怕,把这政局,再炸个底朝天。
其三,是要藏好自己。
顾清澄虽然还没有走出浊水庭,听听最新的和亲时政,顺便看看新公主是否确有其人。
但她知道,陈公公敢远赴浊水庭杀人,就说明有人在试探她的死活,换句话来说,他们不希望她活着。
虽然她当公主时,常年装病,很少在宫内行走,这张脸也未曾公开露面,但宫内总归还是有些人,见过她的真实相貌。
比如至真苑宫人,比如她的皇帝亲哥,比如质子,又比如……新公主?
总之,这次来的人是陈公公,但背后还真不一定是端静太妃。
倾城公主的位置又没倒,端静太妃才没那么急。
但顾清澄猜到了孟沉璧拆锦囊卖金线一事,或多或少勾起了一些人的窥探欲。
想看看她到底死了没有。
既然杀三皇子那一夜本就应该是针对她的死局,那她就干脆真死了好了。
免得有些人多事,净找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问孟沉璧,会不会易容。
孟沉璧说你想长什么样。
于是现在,顾清澄就变成了上午孟沉璧口中那个,因刷恭桶感染恶疾的,坐着木盆漂来的,辛者库罪奴,小七。
她问孟沉璧能不能不刷恭桶。
孟沉璧说,为了顾清澄追求的什么逻辑严谨,她既然已经说了刷恭桶,那就必须是刷恭桶。
顾清澄只能认栽。
两人分工明确,折腾至黎明将至。
孟沉璧把陈公公的尸体连着匕首,连同公主府下人私通外男的证据,一并放在了回宫的必经之路上,顺便用药液改变了陈公公的死亡时间。
顾清澄,也就是现在的罪奴小七,拖着不能行走的身子,趴在地上猛猛擦地,还用孟沉璧的猛药把血迹清理得一干二净。
直至天空泛白,两人拖着疲惫的身子,终于把一切都恢复成原样。
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先不管了。
先睡再说。
外面天翻地覆,顾清澄这一觉,从未睡得如此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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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霖御书房里,只听得见铜壶滴漏声。
一滴一刻,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满头珠翠的少女安静垂眸,跪坐在地,巨大裙摆席地展开,其上千丝万缕的金色丝线浮动着肃静的光泽。
她的眼前,地上,摆着的,也是一根蜷曲的金丝线。
皇帝第一次召她来下棋。
却没有允许她上座。
宫女呈上丝线,当她看到这跟丝线时,她的心,也如这金丝线一般,蜷曲了起来。
皇帝没同她说话,只是盯着桌上的残局,端坐如尺,安静沉思。
“皇兄。”
她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她唤的是皇兄。
一滴水落入滴漏,没有应答。
“陛下。”
少女继续垂眸。
“朕,这步棋好像走岔了。”
皇帝没看她,只是对着棋盘沉思道。
“倾城……知错,求陛下宽恕。”
少女的声音带了些颤抖。
“何错之有?”皇帝却笑了,眼神离开棋盘,俯身对她伸出手,“倾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