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三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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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濯万分后悔在此时招惹他。
只是想揶揄他两句,看看高见琮对那个幼时的心上人究竞如何深情,到头来自己成了那个"替身",捉弄不成反被拨雨撩云。香衣辇中这一步之地,转个身都勉强,偏他还要在这时候动起手来。她像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败军之将,坐在高见琮怀里大喊:“不闹了!不闹了!”
“你说不闹就不闹?"高见琮一改往日冷肃,眸光透亮如火,似要将她一身罗裙烫出洞来。
直到炽热的吐息喷在耳际,王濯犹如梦中惊醒,袖中那把三尺窄刀推出去,刀未出鞘,只在高见琮手肘后的麻筋上轻点,这套拳脚功夫两人演过无数次宗玉从未能在她手下捱过三招。
然而甫一出手,她便察觉手上功夫大不如前,高见琮军营里练出来的劲力非常人能及,王濯在昔日手下败将面前,竞然讨不到好处。“西京富贵迷人眼,你的刀也不似从前快了。”王濯因为这句话愣了一瞬。
她确实许久不用刀。
记忆里,从嫁给高见琦后,这把刀就一刻不停地饮血、杀人。舅舅说刀者,伤器也,非君子所佩。
舅舅还说,这世道缺少用刀的盗侠。
是以王濯从未放下这把刀,甚至离开北地多年,她的刀法进益千里。从未想过会有不再需要她出刀的一天。
“你用心不专。”
就在王濯愣怔的时候,高见琮瞅住空当,握住她的手腕反手一带,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抱着她耍起无赖来。
车厢外赶车的驺仆尚不知发生何事,一心扬鞭催马往府邸赶,车板在风里哗哗作响,如同一只破败漏风的橐禽,终于惊动了坐在车前的卫风和雪时。雪时急得用力拍车辕:“姑娘!姑娘怎么了?!停车!快停车!有刺客!卫风瞠目结舌,这……这不能是他想的那回事吧?“愣着做什么!姑娘都没声了!”
听不到王濯回话,雪时就要掀帘子往里看,卫风连忙把她按住,盯着车盖上翻飞的青罗帷看了片刻,喉结艰难滑动一下:“王妃和殿下比试呢。”王濯此刻确实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还仿佛坠在云雾里,努力回想方才发生了何事,高见琮素来矜重持礼,怎能、怎能……
没等她捋顺一团乱麻的思绪,停在腰上那只手又用了两分力道,将她思绪拽回。
王濯看着始作俑者,眼里分明染了一丝愠色,然高见琮却一脸坦然地看着她,那目光实在清澈无辜,倒显得她是那个心思不正的人一样。四目相对,车厢的颠簸为之一顿。
雪时拍着胸脯说:“还好,还好,总算是没事了。”话音才一落,仿佛为了反驳她这话似的,车架比方才晃得更厉害了。王濯茫然睁着一双眼,瞧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高见琮浓长的睫毛扫过眉骨,鸿羽一般,勾的她心波荡漾。
“你说停,我就停下。"高见琮含着她的唇低语。停?为何要停?
人生匆匆不过百年,她都重新活了这一世,难道要抱着前世记忆做一辈子尼姑吗?
是高见琮教她从心的。
王濯赌气想,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高见琮呼吸一重,再也不能端着那副君子姿态,他本就不愿做君子,他是横刀立马的大将,做将军的想要什么就该去掠夺。冥冥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患得患失的感觉重又掠上心头,那个只出现过一次的梦境,时时椎在心口,他不敢去想如果当初没有为自己求来赐婚圣旨,两人将会走向何种结局。
王濯在他眼中,涣然雪释,渐渐化为一泓春池,像极了大雪山里长出的哀伤又坚韧的白梅花,泪容如挂霜露,与梦中恍若隔世的人渐渐重叠。他肆无忌惮地攻城占地,滚烫的手指如燧石般在白玉城池上点火。他看见王濯阖上眼。
鬓边珠钗像雨珠拍水一样摇曳起来。
仲春时节,灞上熏风已有些派热,香衣辇皆用椒泥涂壁留香,因而窗开一扇,送进去些许清凉。
不知是何时,一只玉白滑腻的脚抵在窗上,打了香胰子似的,将那扇小窗带了回去。
大
送走谢夫人这天夜里,高见珀将自己关在书房整宿。晚娘到宫中走动,拿了些时令的瓜果送给蔺修仪,顺势跑了趟太子宫。皇帝并未另立太子,高楹也未成亲,依旧和良娣住在宫中,高见琦让晚娘带厚礼前去拜会。
高楹将东西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送去裴家和桓家的呢?”
“一样,都没有收。”
高见琦按着眉心,头痛不已,思虑半天总算想起一个人来:“去泰安给许御医送信的小蛮,还是没有她的下落吗?”晚娘摇摇头,揣测道:“人应该是被武威王府扣下了。王爷,他们如何得知我们的据点?”
“这同样是我想不通的。”
高见琦一手据案,屈指轻叩茶杯。
他养这些细作,都是自小从风月场所买来,当半个妹妹养在府里,以情诱之,以义困之,即便被他送到别人府上也从无怨言。手下人办事,亦是单线联系,就是为了防止被人连窝端。王濯纵然察觉他暗中动手,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知道他全盘计划,还能一举将小蛮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