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了!小姐会杀了我的!换个人吧!拙静大真君,我再也不敢偷偷骂你了!”
“陈玉枢的事情不必我多言,你也是听说过的,青枝,你与令姜乃是一荣俱荣之相。”
拙静真君深深看了她一眼:
“怎么决断,你心头其实已是有数的……”
言罢。
她身形一动,便已从原地不见。
只徒青枝一人留在厢房欲哭无泪。
而不等她懊恼多久,那脚步声也已是近了。
陈珩……陈玉枢……陈珩……陈玉枢……
陈珩……陈玉枢……
豢人经!
脑中仿是撞了一道雷,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字,让她仿是豁然开朗了起来,接着便是后怕!
不行!
即便只是一丝可能!
也绝不能沾染豢人经!
“陈……陈珩!”
来不及再多想了,青枝心下一横,大叫跑去推开门。
她踉跄了几步,仰起脑袋。
几步远外,那白衣道人微微有些讶异,也停了步履。
他今日神情仿是不比往日,唇畔难得添了一抹细微笑意,细看下去,似是还能窥见些窘迫和不安……
但青枝此刻脑子里只有乱麻一团,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等到肚子咕噜发出了一声叫后,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用力搓了搓脸。
“小姐托我带些话给你……”
她心里沉重苦笑一声,竟难得敛容行了个礼,将脑袋低下。
……
……
日光仿是渐暮。
在斜照过来的晕光中,青枝忐忑不安停下嘴,缩着脖子去打量陈珩。
按着方才拙静真君几乎一字一句的传音,她原以为这人会惊疑、羞愤,以至于厌恶、发怒种种。
但一如既往的。
从那一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看不清悲欢,也没有喜怒。
“原来师姐已是回山门了,却是还未曾恭贺她道行大进……”
陈珩眉目间一片平静,只笑道:
“那你又该如何回返?”
“应该,是由派里的人带我回去的吧……”
青枝尴尬低下脑袋,将脸偏过去,又忍不住道:
“那个,你”
“不,没有,师姐赠我散景敛形术的恩情,我一直不敢相忘,今后若有能效劳的地方,请转告师姐……”
陈珩垂袖低眉,长身一揖。
沉默片刻后,才淡淡开口:
“珩,必当效力奔走,莫敢推辞。”
“你……”
青枝忽得有些难过。
她刚还想说点什么,抬起头,便正正对了陈珩那双眼。
“不过,我还有一问。”
陈珩道:
“师姐在临行前,可曾给我留下过什么话吗?”
青枝犹豫了片刻,还未等她出口,嘴里已是径自说道:
“没有!”
“是吗?”
陈珩眼帘一搭,只微微颔首,两人又相对沉默了片刻。
“我明白了。”
他说。
“……”
在这难堪的气氛中,青枝肚子又咕噜叫了一声,她匆匆将脑袋一低,向陈珩告了个辞,便逃跑也似的钻进房门。
在心虚阖房门的刹那。
青枝猛得想起陈珩方才在抬袖中,右手隐约是执着一根葳蕤花枝的模样,心下顿时吓了一跳!
“……奶奶的!这是要让我去死啊!”
青枝肚子又恶狠狠叫了一声。
然后也不等她再犹豫分开门户了,随着虚空中突然一道清光照来。
顷刻功夫。
待得光焰敛去后。
整间室内,已是一片空空荡荡,再无了声息……
……
……
风销焰蜡,露浥烘炉,花市光相射。
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
人影幢幢,灯火煌明
浦屿的无数行人如织,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满街的钿车罗帕、暗尘逐马。
湖岸的一处阁子前。
陈珩静静地望着这一幕许久,又收回了目光,垂到右手执着的那枝僭素客,忽得心中升起一股自嘲之感,轻笑了起来:
“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终是只唯我一人而已,倒也算有趣。”
他听出了青枝话语中的言不由衷,也猜测到了这里内或是存着隐情。
可还是有股麻木疲惫的感觉像是要抽空了浑身的力气。
每走一步,都要被繁密的绳索捆缚的更紧一些,让他微微生出了些眩晕感,像是刚来此世被关押在水牢中的那百日苦捱。
……
“如今前路都还尚未可知,居然便先是乱了念头,我变了吗?居安才过多久,竟已忘了思危。”
回想起自来浮玉泊之后的一桩桩,一件件故事。
陈珩一时觉得荒谬,一时怅惘,又一时生出了些好笑之感。
他寂然了许久,忽得微微俯身松手。
面前是盈盈的湖波,岸畔还栽得几株垂杨柳。
那枝僭素客只随着涟漪几个起伏,便被吞浸了不见,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