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无雪是真的不怨恨她。
没有怨恨,谈何原谅?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恩怨”一说,而只是再无情分。
她如今才知,兄长当时所说的人死债销是什么意思。
她释怀一笑。
“不必了,多谢师兄。我走错路,自是该反省的。”
……
第二十七城中。
乔听正在忙着开宗立派。
他已是渡劫期,又不想归属城主府,开宗立派是最好的选择。
他忙得冒了烟,却还是停下脚步,仔细看完送来的请柬,美滋滋道:“正好,带着我新创的宗门名字前去赴宴——说不定还能抓到几个好苗子呢!”
……
鸣日城。
仙鹤飞过剑阵。
秦微还在剑阵中。
司律峰峰主之位已经交于他人,安无雪渡劫登仙后,他干脆留在鸣日城,做守阵之人。
他曾经判了不少人入苍古塔,没想到最终留着一身苍古塔冰寒的,是他自己。
他最不擅长阵法,也没想到余生渺渺,竟然最终是和阵法相伴。
这世间因果,好生严厉。
他看着仙鹤径直飞过剑阵,双眸之中闪过复杂之色。
不回去了吧。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但是一会那个仙鹤飞回去前,他还是得拦下来。
好歹也要帮他背点贺礼回去不是?
……
七日后,登仙宴便这样开始了。
可仙门宗派的仙修们入得落月,却只见那本该坐着安首座和谢仙尊的地方,只趴着一个浑身雪白,只有眼睑泛着乌黑的瘴兽。
若是有人送礼,那小兽便会飞上前来接过,塞进脖子上悬挂的灵囊中,让人摸一摸以作感谢。
众人被小兽哄得轻飘飘的,有人恍惚才意识到:“首座和仙尊呢?”
“这不是首座的登仙宴吗?”
“是吧,请柬上写着——”
“不对,请柬上写着宴请天下宗门,没说是谁的宴席谁会参加!!”
“……”
盛事庆典之中,众人以为会坐在高台上被仙门逐一拜谒的安首座已经和出寒仙
尊一起到了照水城。
四海万剑阵只是剑阵,这么些年虽然替代天柱镇压涤荡天下浊气,但到底无法融入天道,无法成为新的天柱。
先前剑冢中的剑还都落入归絮海中,四海临城都在忙着填补剑阵空缺。
安无雪如今能够掌控因果天柱,可以用此天柱之能,理清过往因果,将四海万剑阵逐一融入天道因果中,从此彻底替代天柱。
等到事成,登仙路重开,四海万剑阵也再无剑主一说,不会再如现在一般需要高手镇守。
他当年从照水城开始布阵,现在,他也从照水剑开始疏离过往因果。
宋不忘亲自在城外迎接他们,说为他们在城主府准备好了住所。
但安无雪回绝了。
宋不忘格外可惜:“我还没能好好同首座说说话呢。”
安无雪笑道:“我要在照水城待一段时间,来日方长。但我不想影响照水城格局,也不想应付他人,住进城主府多少会有些负累。宋小仙师若是有什么想找我说的,我和师弟在城中凡尘已经买好了住所,你直接传音于我便好。”
宋不忘呆了呆:“……凡尘?”
——凡尘。
照水城的一处小巷之中,不知何时开始,住进了两位样貌非凡的年轻人。
日日身着白衣的那一位,总是冷着一张脸,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矜贵得仿佛不属于人间,街坊邻里根本无人敢去搭话。
但是另一位,分明也是俊美无双,可那公子听着别人喊他,稍一回眸过来,眼波流转如春风化雨,平白无故就多了几分亲和之意。
饶是那白衣公子目光让人觉着冰冻三尺,还是有不少未出阁的姑娘起了心思,有的差人来议亲,有的直接自己上门拜访。
但没有人成功过。
那位公子看上去温和,拒绝起人来居然毫不手软。
唯独一回,有一位擅长吹笛的姑娘没有直接上门拜访,而是刻意在两位公子院外吹了一下午的长笛。
那位温润似水的公子果然被引了出来,说:“好生厉害的技艺,姑娘刚才吹的曲子叫什么?我从未听过。”
女子怔了怔:“此曲存世千百年,流传最广,公子居然不曾听过?”
青年喃喃道:“……千百年?难怪我不曾听过。我从曲中听出了喜乐安宁之意,难不成是仙祸终了时的庆贺之曲?”
“是了是了,公子这不是知道吗?”
“……”
两人相谈片刻,女子瞧见另一位白衣公子遥遥走来,神色沉沉。
她瞧上一眼,便莫名心虚,赶忙离开了。
还未走远时,她似是听到那白衣公子在说:“是我吹笛不好听吗?”
她:“……?”
她只觉奇怪,回家回想了一下,觉着那位温和俊美的公子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思,虽然遗憾,但她也不想死缠烂打,只好放弃。
可次日一早,另一位白衣公子居然来拜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