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配得上一声天生佛子。”
说着,他还起身,献媚似的地将坐着的石头让给不渡和尚,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渡和尚这才将佛珠重新缠绕回手上,毫不客气地一人霸占了整块石头。
这么一闹腾,刚刚观风雪有感的伤怀也被搞丢了个七七八八。
陆净想了想,还是将话题转了回来:“然后呢?你是佛子和我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我,佛子,天生净魄,”不渡和尚指了指自己头上,“但你看我这是什么?”
“头发啊。”
陆净没好气。
他心说,你这死秃驴是不是就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本公子自打话本写不出来,仇大少爷作死劝不住开始,头发就一直大把大把地掉,掉得每天早上都要心惊胆战地数一遍吗?再跟我嘚瑟你头发多,回头我连夜就给你提了。
不渡和尚不知道一句话引来了什么“杀机”,一摊手,道:“我这个天生净魄,生来无父母,无血亲,了无牵挂的佛子,都不清净,都重生烦恼丝。你也不过是个七情六欲都有的凡夫俗子,不担忧不害怕才怪。”
说着,他还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诧异道:“难道你还觉得,你的心境比我还强?”
陆净:……
明明都是实话,也说得很有道理,但为什么就是这么让人手痒痒,恨不得一拳砸在这家伙脸上呢?
“得啦。”
不渡和尚抓了把雪,开始搓洗衣袖上的血。
他接到陆净用聆神玉牌传的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连件干净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僧衣上满是刚杀的邪修的血。守护这座山城的古梅之灵喜洁净,平时衣衫褴褛的人,决计登不上天池山,这一次大概是看在他是来给神君护法的份上,古梅才捏着鼻子,放这等“脏污”上山。
自打护法开始,就不断有鹅毛大的雪被刮卷着,落在不渡和尚身上。似乎是觉得,这人没办法赶下山去,那就索性用雪把他埋起来,眼不见为净。不渡和尚说个话的功夫,就被积雪埋了两三回。
没奈何。
他只能开始动手把自己收拾收拾。免得等仇薄灯找到师巫洛,把人成功从大荒带回来后,上山顶见他,要被那向来挑剔的仇大少爷笑话。
他们也有快两年没见过了。
如今,左月生现在是山海阁主,坐镇烛南,轻易离开不得。半算子也在三年前接手了鬼谷,为了超低的新弟子入宗率忙得焦头烂额。不渡和尚明面上行走十二洲,渡化众生,暗地里查招魔引的事,还要净宗洗门……当初一众赌博投箸的纨绔,竟然只剩下要固定时间给仇薄灯送药的陆净与他碰面最多。
陆净抱着刀,靠着一棵新生的照雪梅,看他折腾。
“子时快到了。”
忽然,陆净低声说。
不渡和尚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们两个人闲聊笑骂,看起来很轻松,心里始终捏了把汗,只有瞎扯淡才能缓解一下不安。十二年里,其实不止仇薄灯进过大荒,陆净也曾以灵识进过大荒,去找他母亲。他们都心知肚明大荒有多森冷,可怖……那一次,陆净生魂进大荒,不到半刻的功夫,就差点被活活冻死。
“他身上暗疾还没全好,”陆净隐约有些忧虑,“我给他配了护神的药,但药力只能维持到子时。”
这些时间,够不够一道神识求索黄泉,遍寻幽冥?
陆净和不渡和尚不知道。
说话间,梅城里,古刹的钟响了。
两人脸色同时变得凝重起来,不渡和尚顾不上擦洗衣服,握着白骨佛珠站起身,就要朝天池山上走去。
陆净一把抓住他。
“等等,你看!”
下一刻,不渡和尚也看到了……
群星!
夜幕中。
所有星辰跃出黑云,周旋回转在高天之上。星光汇聚在一起,落向天池山山顶。整座天池山变成了一盏灯,连接人间与幽冥。山巅的云雾蓦然散尽,露出仙人居所。
漫漫红梅。
一轮白月坠在斜飞的檐牙。
…………………………
月光透过窗纱。
深黑漆金的巫傩面具被一只苍白的手摘下,露出少年阖眼若眠的脸。清辉如流水,淌过他的眉。下一刻,少年睁开眼,对上形貌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的年轻男子。
云纹铜油灯不知何时灭了,屋里冷冷清清,只有月辉。
仇薄灯笑起来。
“阿洛。”
他伸出手,环住自己失而复得的恋人,和以前一样,懒倦地把头靠在恋人的颈窝,声音轻快而微哑。
“你知不知道,你欠了我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