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地全黑了下去。
他忽而听见脚步声。
容仪进门是从来不推门的,他是神,到哪里都可以随意穿墙而过,只是最近这段时间被他禁用了法术,于是他也只是一边抱怨着麻烦,一边适应着这种生活,推门也不知道力道,每次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响。
他没有睁开眼睛,听见那脚步凑近了,花香跟着凑近了——是容仪身上那种花香。
他知道容仪看见他了,也知道他正在微微俯身打量自己。
容仪打量人,就是眼睛抬起来,眉睫乌黑卷翘,眼底的光像水,能将人晃荡得头晕目眩,故而他不睁眼。
那微热的呼吸凑得很近,忽而又隔远了。桌子被撞了一下,又有稻草被捏起来揉搓的声音,容仪应该发现自己的窝了。
又是过了好大一会儿,那股微热的呼吸又凑了过来。
少年人的声音温柔而清润,压低了,变成了小心翼翼的气音:“佛子。”
“……你睡着了吗?”
他又观察了半晌,很有些喜不自胜的样子——午时跟相里飞卢提了一句要他睡觉,相里飞卢就真的听话休息了。
“要是你睡着了,那我就明天再来问,这个窝,是不是给我的?”又听他嘀咕了半晌,“应该是,你也住不进这么小的窝。”
再就是凤凰展翅的声音,羽毛在空中拂过,是凤凰盘旋着落在了桌上,白玉一样的爪子啪嗒踩了踩,随后是哗啦一声陷入稻草里的声音。
容仪克制不住地发出了欣喜的一声“啾”的凤鸣。
一切归于寂静。
相里飞卢以为他睡了,刚刚睁开眼,却见到这凤凰背对他,忽而又扑腾了几下,挪了挪爪子站了起来,把翅膀拢好。
他重新闭上眼睛。
容仪从窝里爬了出来,爪子啪嗒啪嗒走,越来越近,那股柔和温暖的花香渐渐包裹了他。
应该不是睡得不舒服,那种高兴的反应,这凤凰大约做不得假。
但容仪就是爬出来了。
相里飞卢感到有什么极其柔软、极其温暖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怀里,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膝头,和从前一样,贴着他的胸膛,左螺旋盘起来,乖乖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