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沈大夫思考着王远的病,按他妻子所说,也就是一两天的事,这么快毙命,原因却仍旧未知,他心怎么能安?
沈苏贞看他爹的样子,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晌无语。
吃了午饭,沈浩友闷不做声,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翻医藉。沈苏贞轻轻的走过去,在她爹旁边站住,轻声问道:“爹爹可否说出来,贞儿帮你一起找。”
他抬头看看她,摇头叹息:“夕发朝死,我行医二十余载,也没见过这么棘手的病症。发热身痛,咳嗽,大汗,说没就没了……”
沈苏贞听着他爹的话,突然就想到了03年那场‘非典’,一过潜伏期,症状一出来,若是没有及时治疗,也有一两天内死亡的。但是她不敢断定这是不是一场类似的灾难。
一般的风寒感冒虽说也有类似的症状,但也不至于短期内使人毙命。沈苏贞心里揣摩着,会不会是一场类似流感的瘟疫呢?
外面一阵喧哗扰乱了正在思索的父女俩,沈大夫刚刚起身往外走,就听到有人向着他的方向,一边跑一边喊着:“沈大夫,你快去看看,小河那边地上躺着一个人,怎么叫都叫不醒,像是死了。”
“走,去看看。”沈浩友沉着脸拎起长袍,小跑跟在说话人身后,朝河边冲去。
刚到河边,还没来得及蹲下看个究竟,就听见远处传来女人的哭泣声,一听熟悉的声音,沈大夫就认出那是王远的妻子,沈大夫着实晕了,这个时候王家不该是正忙着处理后事吗?怎么又朝着济生堂的方向哭喊起来?
“莫不是……”沈大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还没来得及想下去,就远远看见王远家的怀里抱着小儿子急冲冲的冲着自己跑来。
“沈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求求你救救他,我给你磕头了,呜呜呜……”依旧是那个慌张的模样,依旧是那种无望的哭喊声,沈大夫脸上露出一丝错愕的神情,一闪即逝,便平静的接过她手中的孩子,顿时觉得手中似乎捧了个滚烫的肉球,暖绵绵的,孩子微闭着双眼,嘴唇干涸,毫无力气的干咳着,那模样让人看了心疼。
沈苏贞刚走到跟前,就听见沈大夫竭尽全力的呼喊,“快去医馆喊人,把他们抬过去。快!”
沈苏贞不敢迟疑,急忙又一路狂奔折返回去。
一阵的忙碌和骚乱,善良的医者并没有留住两条鲜活的生命,太快了,快到根本来不及思考,来不及痛苦。
沈浩友痛恨自己的无能,沈苏贞看在眼里难过极了,她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老人这般自责过。
“爹,这会不会……是一场瘟疫呢?”沈苏贞试探性的问道。
“唉,我也在想……”沈浩友早在王家儿子死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他还是不敢相信,他们正面临着一场浩劫。
“爹,你想想看,年前冬天该冷的时候不冷,过完年天气本该日渐回升,却反而越发的冷了,如今天气又一下子暖和了很多,是不是跟这个病有关呢?”沈苏贞是中医药大学五年的科班出身,辅导员就是瘟疫学方向的博士,她能想到这一点,也不足为奇了。
“孩儿隐约记得隋代巢元方的《诸病源侯论》里有一段关于疫疠病的记载。‘……其病与时气、温、热等病相关,皆有一岁之内节气不和,寒暑乘侯……病无少长,率皆相似,如有鬼厉之气,故云疫疠病。’如此来说,爹爹想到的是对的”
沈浩友一丝惊喜飞上眉梢,欣喜于女儿的才学,点头表示赞许,然后交待道:“贞儿,你去开一些金银花、连翘、大青叶、桑叶、菊花、淡竹叶、牛蒡子等散风热的药熬上一大锅,放到门口发给过往的人喝,一定要注意言行,千万别让大家恐慌,我会尽快想办法的。”沈浩友想到疫疠之气传变迅速,往往来不及治疗便去见了阎王,只有未病先防,才能争取机会治愈。
“好的,爹。”沈苏贞想到上个世纪发生在西班牙的大流感,短时间内有百八万人感染,甚至连国王都感染上了,看来传染之快是令人范防不胜防的。
沈苏贞配好一大锅药,让伙计们在院子里熬着。她去母亲的房间找来一大块棉布打算做一些口罩。
来济生堂就诊的病人越来越多,镇子上人心惶惶,苏贞把自制的口罩发给大家,众人一阵骚动,不知道这个叫‘口罩’东西要怎么用。
沈苏贞示意他们把两边的绳子系到后脑勺,然后清了清嗓门朝着众人喊道:“大家跟着我学,一定要遮蔽住口鼻,否则是起不到作用的”
众人照着做罢,看见沈苏贞从里间拿出一条长凳,横放在一处平坦的地方。还未等人明白过来,她就噌的一下站到上面,面朝着大家。
乡亲们哪里见过谁家的姑娘这般,在他们这个时代,女孩子应该是三从四德,走起路来低眉婀娜,哪有像个爷们一样,噌的就上到凳子上的。一时间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也有关切的,看她柔柔弱弱,生怕一不小心会摔下来。
看见大家如此反应,沈苏贞也并不奇怪,她依旧是一副淡定自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