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仆妇和家丁执杖看管,虎视眈眈。
而她们身后,一栋三层小楼,雕梁画柱上施青漆,挂着一串大红的灯笼,站在楼外都可闻见浓郁的香气。
泰安明白了。
这是教坊司。
她被那燕兵带到了定州东市的教坊司,和突厥随军的营/妓押在一起!
“…问了,有些是代顺二州掳来的燕人女子,有些是突厥奴婢姬妾,随军充妓,也做一些缝补浆洗的活计。” 一位年约四旬的精明妇人恭谨地向文官打扮的男子细细通报,小心翼翼地觑了他的面色问,“都是些可怜人。不知郭参军作何打算?如何安置?”
郭参军沉吟片刻,答:“燕人女子,问清家人故乡之后,愿意留下的,先由你暂时照顾。若不愿留下的,给予路费餐费,待日后随大军归家。”
“至于突厥女子…”郭参军神色一凛,泰安的心头随之一紧,“突厥女子,尽数充入教坊司。”
他的神情肃穆,语气却平淡地仿若谈论晚膳的菜样,缓缓道:“我燕军将士攻城死伤无数,终于大败突厥于定州。今晚守城的兄弟轮值庆功。这些突厥女子…便送去,犒军罢。”
今晚,犒军。
泰安五雷轰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纵然她此身已殁,不过是虚妄聚齐的轻烟一缕,也断然不能忍耐自己成为了“犒军”的牲畜。
泰安再忍不得,猛地站起身,脱口就要对郭参军喊出自己是燕人女子。
可是她刚刚站起身,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一队骑兵,正正巧从东市的长街上经过。
为首的那人铁衣寒甲身躯颀长,面容坚毅薄唇轻抿,褐色的眸子宛如秋水,俊朗无双。
是太子。
满面不耐烦的太子,一遍又一遍将拼命在他身边苦劝的应先生和李将军推开,从未有过的倔强。
泰安如遭雷击,怔忪地站在原地。
那郭参军却敏感地注意到她异常的举动,喝了一声:“何事?”
他声音粗犷,在空荡的长街上格外突兀。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不远处的太子像是听见了声音,头盔上的红缨轻轻晃动,眼看就要将目光转向她所在的方向。
该怎么办?
她该如何?
若站着回答郭参军的问话,她势必会被太子发觉。
可她苦心积虑躲藏,不就是为了与他分别,从此不再成为他的负累?
电光火石间,泰安下定了决心,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深深地将自己的面孔埋了下去,散乱的髻发扑在脸畔,挡住了她白皙的侧脸,完美地避开了太子投过来的视线。
他没有看见,埋在一群突厥女子中的她。
而她听见风的声音,是教坊司的龟奴挥动鞭子,甩在她的脊背上,教训她这个不合时宜站起来挑事的“刺头”。
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家国大义,高得过她的情爱和生死。
只须忍过片刻,只须忍过一夜,只须忍过他人生的几十年,她便可以无愧大燕,无愧百姓和子民,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泰安蜷缩成一团,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渴求着太子离城,带着她的元神和血气远离,让她消散成青灰色的烟烬随风远去。
疼痛渐渐停止,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以为那漫长的折磨终于停止。
可是下一秒,一双满含怒意的手掌却猛地将她从人群中举了起来。
泰安抬起眼睛,直直撞进他怒不可遏的眸色中去。
太子咬牙切齿,火热的手臂烙铁一般将她箍住,勒得她浑身剧痛。
泰安几乎可以看见他齿缝间迸裂的猩红,喑哑的声音明确地告诉她他滔天的怒火。
而他一字一顿,从齿缝中挤出话来。
“你宁愿去教坊司做营妓,也不愿回到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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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万燕军,破定州城后整整两日,搜寻突厥大将哥舒海未果。
太子终于率军拔营南下,驰援被突厥主力围困多日的云州城。
大军马不停蹄,拼了命地朝南赶去。
而太子并未骑马,而是坐在八匹战马拉着的长毂战车中。
泰安被他从怀中揪了出来,毫不怜惜地摔在厚厚的绒毯上。
他像是终于有余力压抑初遇时爆裂的怒火,此时慢条斯理地解着身上的铁甲,一件一件抛在她身旁,砸出沉闷的声响。
“说罢。我等你解释。” 太子看起来倒似十分冷静,可是脱解甲衣的指尖却泛着青色,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教坊司前,他目光投来,将她低头躲避他视线的慌乱模样看了个正着。
先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他几欲狂奔至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再不放手。
可是须臾之后,便是难以置信地怀疑,和铺天盖地的疼痛。
她分明看到了他,为什么要躲开他的视线?她是何时醒来的?全城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