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了夏先生几日,见他教学认真,林靖也未提出异议,倒也罢了。
如今,书尚未教几日,夏先生又要请辞,当他承恩公府是何地方?
夏先生这般出尔反尔,林翊身居高位,焉能欢喜!
好,林翊素来心胸宽阔,虽不喜夏先生言而无信,不过,他倒不会这些许小事便与夏先生计较。夏先生毕竟是舒静韵推荐,总要看着舒静韵脸面;再者,夏先生心思已不教学之上,便是留他下来,也不过是神思不属混日子,反倒耽误了林靖。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夏先生执意春闱。林翊上前,扶起夏先生,再问,“看来先生都想好了?”
夏先生羞愧难言,“学生辜负大人重托。”
“男子汉大丈夫,志向高远是好事。”事已至此,林翊索性便做个好人,道,“那我便预祝先生金榜题名了。”
夏先生连道“不敢”,又提出向林靖道别。
林翊温声道,“先生与靖儿师徒一场,他是个重情谊孩子。”孩子是自家好,林翊眼里,他家弟弟除了胆子有些大,其他无一不好之处。倒是他,千挑万选,倒给弟弟找了这么个不负责任先生,林翊觉着很有些对不住弟弟。当然,林翊不明原委,再也猜不到,夏先生重启春闱之心,正是林靖设计所致。
其实,便是林靖自己也未料到夏先生会请辞,他不过是想动一动夏先生心志,反正他与林腾两个小孩子,课业本身不重。若夏先生心思灵敏,可悄悄减少课业内容,自己抽时间备考,不至于就请辞吧。
这样决绝!
难道夏先生不知道,与他搞好关系,做他先生好处,假以时日,要较一个进士有份量多。
虽然林靖看来夏先生学问就那样了,但,夏先生对他一直不错。
一时间,林靖心里倒有些不是滋味儿。
林靖想了想,道,“先生既要备考,我原不该拦。我心下算了一算,至明年春闱,也就九个月时光了。我与先生师徒一场,说句放肆话,三十老明经,五十少壮士,几千个举人,只取进士三百,先生可有把握?”
夏先生苦笑,“谁人敢说自己一定就能榜上有名。”
林靖凤眼含笑,“未虑胜,先虑败。那,我再问一句,若先生不第,可愿意继续来教我诗书?”
“这?”自己入职不久,便要请辞,夏先生虽说有几分愚钝,也能感觉到主家不喜。此刻,听林靖这样说,夏先生惊容难掩。
林靖微微一笑,他素来骄傲,自认为见识不凡,这世间之人,于他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即便夏先生去了,再来一个,也是一样,倒不如一直令夏先生教他些诗书。如今,他示恩于夏先生,夏先生定会对他心存感激,收服了夏先生,于他日后亦有好处也说不定。
夏先生确是满腹感激,他知林靖资质难得,教林靖念书十分用心。
但,或许是出身缘故,林靖身上那种冷淡疏离气质让人觉着并不好接近。何况夏先生乃被承恩公府请来授课,他是收银子,故而,夏先生虽是先生之身,却不能林靖面前摆出先生架子。
夏先生自己觉着,他是走是留,这位公府出身少年应该无所谓才是。他却是想不到,挽留他人并非是请他入府授课承恩公林翊,而是素来淡淡林靖。
“先生不说话,我便当先生是应了我。”林靖走过去,拉住夏先生手,认真说,“我是真心喜欢先生,先生只管去备考,这几个月,我自家念书,有何不解之处,待日后再请教先生是一样。”
林靖如此懂事,夏先生是惭愧,低声道,“倒耽搁了你。”
林靖唇角一翘,眼睛弯弯,露出孩童特有稚气与可爱来,林靖道,“先生也知道我身子,禁不住劳累,何况我年纪尚小,日后又不为考状元功名。念些书,不过是知道些圣人道理罢了,便是耽搁些时日亦无妨。”说着,林靖孺慕万分望着夏先生充满感激眼睛,恳切道,“我与先生投缘很,先生便应了我吧。”
林靖口才,比夏先生好百倍不止,再加上夏先生落第已非一次,这次动了春闱之心,是出于男人志向,要说多大把握,真说不上。如果再次不第,再回公府教书……
何况,林靖情理兼备一通说,还给夏先生做足了面子。夏先生心下十分觉着对不住林靖,但林靖劝说下,还是满心感激应了。
林靖道,“原本该留先生公府备考,只是,这样一来,于先生倒多有不便。先生既然一心备春闱,便放下私心杂念,我盼先生能回府授我功课,亦盼先生青云直上,壮志得酬。”
夏先生满心感激告别林靖,临走前跟林靖指出念书进度,道,“靖儿,你资质胜我百倍,日后纵使不走科举之路,也定非凡俗之流。看圣人书,听圣人言,知圣人行,倒不是叫我们去做圣人,只是,将来你为官作宰,与清流打交道,这是基础,也是阶梯。”
林靖想,先时觉着夏先生呆瓜很,如今看来,这夏先生倒是个内秀之人,并非一味呆板。林靖拿出做人学生恭谨来,起身道,“学生记得了。”
夏先生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