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竹沥微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按亮屏幕,弹出几个未接来电,她放下手机,不自觉地加快骑车的速度。
走到宿舍楼下,果不其然,段白焰正站在那儿。他背对着她的方向,仰面望着宿舍楼,脸微微侧过,只能觑见抿起的唇角,下巴绷得很紧,不知道正盯着哪里看。
姜竹沥微微喘气,停在他身边:“小白。”
他微顿,转过来。
“你等很久了吗?”她跳下车,把车锁好,“对不起,我刚刚在路上,没听到你给我打电话。”
段白焰垂眼看着她锁车,没有说话。
半晌,低声问:“你去哪儿了?”
他的声音有些哑,天然带威压,面无表情地问问题时,总让人生出被威胁的感觉。
姜竹沥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答得模棱两可:“去给一个朋友寄邮件。”
段白焰“嗯”了一声,没再多问:“行李都收拾完了吗?”
毕业的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学校,他本来帮她准备好了车,想将她毕业后要带回家的书和衣服、行李,都一起带回明里市。
所以这句话,后面还有半段:如果没收完,要不要我帮你收?
但他没开口。
他觉得,她肯定能听到他的心理活动。
“收完了。”姜竹沥当然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她乖乖地点头,耳尖泛出可爱的红,“我前几天就把学校的行李打包寄回家了,另外那个中号行李箱现在放在宿舍里,我们可以等毕业旅行出发前,再过去拿。”
段白焰一言不发,目光逡巡一圈,落在她的耳尖。
她每次紧张或者难为情,耳尖都会不自觉地泛红。
这个特征出现在她第一次上台演讲,也出现在他亲吻她的身体时,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她在撒谎。
段白焰忍不住回想,这一整段话,能骗他的也只有“前几天就把行李打包寄回家了”。可她为什么要骗他?行李没有送回家,还能寄去哪儿?
但他没有问。
段白焰低低“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但另一件事,他必须现在就开口确认:“为什么不开心?”
“……什么?”
段白焰抬头看她,眼睛黑漆漆的:“你不开心?”
姜竹沥没想到会被他看出来,有些局促地挥挥手:“没、没有。”
停了一会儿,又欲盖弥彰似的,小声补充:“就是……大四的成绩单发下来了,有一科选修,分数比我想象中低很多……把我平均分都拉下去0.3。”
段白焰特别想跟她说,一科而已,又不是专业课,何况才0.3——国内的企业根本就不在意学生的平均分,而且,她明明已经有了很好的实习单位。
但他出口,仍然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嗯。”
姜竹沥以为他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了,等半天没等到,有点失望,小小声地道:“我明明认真做作业也认真考试了,她还给了我很高的平时分……好想去找那个老师理论啊……”
她失落的样子,像一只垂着耳朵嘤嘤嘤的小动物。
段白焰绷着一张脸,很想安慰她。手指微动,手臂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犹豫片刻,又慢慢放回去。
就这么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把手抬起来。
***
旅行的出发日定在后天。
一直到真正出发那天,姜竹沥低迷的情绪才慢慢回升起来。
山中空气很好,阳光破开晨雾,光斑从树梢跳跃着滚落下来。
大巴穿过公路,路旁草木成林,充满夏天的气息。
大巴到山脚的路途有接近四个小时,山长路远,段白焰怕她无聊,在巨大的背包里装满小零食和饮料,甚至放了一副棋盘。
姜竹沥一接过他的包,星星眼就蹭地亮起来:“这是你给我准备的吗?”
段白焰面无表情:“不是,我给自己准备的。”
“但是,”姜竹沥知道他傲娇,想再给他个台阶,“你吃得了那么多吗?”
段白焰不假思索地冷笑:“怎么不能?”
“……”
她仿佛是在自取其辱。
姜竹沥小小地“哦”了一声,可怜巴巴地,自觉地抱着尾巴滚开了。
段白焰立刻又紧张起来。
……那些东西确实是给她准备的。
但,但他要怎么跟她说,才能……化、化解现在的尴尬局面……
姜竹沥背过身缩成团,盯着窗外一动不动,像一只气鼓鼓的松鼠。
段白焰舔舔唇,犹豫了又犹豫,手拿起来又放下……
就这么纠结了一路。
一直到两个人下了大巴,上了段爷爷派来接他们上山的车,甚至已经到了山上的小别墅——
段白焰那一背包零食都没能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