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那份少年将军的意气。待他话音刚落,杨义臣的“是”字已铿锵有力地落定。
“来!”杨广将酒坛倾至口边,“咕咚咕咚”饮了两大口,递给杨义臣。
杨义臣一抬手,酒“哗哗”地倾入口中,顷刻间竟印尽了。
“英图不世,猛气无前。好!”杨广合掌大笑,“必定是马到成功了!”
诚如所料,杨谅并未一鼓作气,渡河南下,而是驻守北岸。
以我对他的印象,那就是一只绣花枕头。听说,他甚至不敢公然打出旗号来反对他的二哥,而只是说,杨素想要造反,他欲“清君侧”。
杨广的麻烦,其实只在眼下,仓猝之间,他反倒不如杨谅筹备已久,兵强马壮。只要顶过最初的这一段日子,待各地可调集的兵马聚集,那么杨谅必败。
甚至,也许还用不了那么久。
听说杨素率五千轻骑突袭蒲州,叛军守将出城纳降,大兴危机一解,杨素旋即又率四万大军北上,直逼晋阳。
这些日子,杨广的眼里只有晋阳,连萧妃那里都甚少去。
我倒正好落个清静,不用时时愁着阎王找麻烦。
或许,因为正值继位之初,千头万绪的事极多,又有一日数报的军情要处理,杨广看上去倒似勤政的劳模,每日里早起晚睡,不停地看折、见人、议事。甘露殿中枯燥得乏味,一无我曾想像的花团锦簇,蜂蝶缤纷。
有时望着他灯下的身影,又不由得迷惑。只是瞬间,杨勇和阿云的身影漫过来,遮掩了视线中的一切。
杨素势如破竹,杨义臣的仗并不顺手。毕竟他只得两万人,敌众我寡,且敌将极是勇猛,杨义臣部一时不能当。
“至尊不该让杨义臣去。”张衡道,“他毕竟年轻。”
杨广站在皇舆图前,背对着几个亲信朝臣,看不清他的脸色。
郭衍道:“将才不在于年纪,昔日霍去病十八而胜匈奴,至尊当年,不也以弱冠之年平定吴会?”
“嗯。”杨广点了下头,我能想像得出他脸上的微笑,“义臣不会负朕所望的。”
他倒未必是因为郭衍山响的马屁,他只是对自己的眼光向来自负。
我琢磨着,这一场大战,他这方或许有小败,但最终一定是赢的。若是以前,我一定会极坚定地告诉他:“你会赢的!”……若是以前。
亲信们告退之后,杨广尤在皇舆图前看了许久,最终,似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满意地回过身来。
“阿婤,煎茶来。”他随口道。
我愣住。
他也愣住。
目光交缝,只是轻轻一碰,旋即分开。
“是。”我不动声色地回答。
天晓得,我费了多少气力才能压抑住心里层层叠叠的波澜。林青,我对自己说,你可真够没用的,就这么几个字生生破了你的功。
我煎好茶给他送进去,放在他案头。他又在看折,连头也不曾抬。
我舒口气,还是让一切如常吧。
可是那颗心硬是又跳了许久才静下来。
翌日我下定决心去找萧妃,求她让我换一个差使。
其实去时也未抱几分希望,结果也如我所料,让她滴水不漏地挡了回来。看起来,她是铁了心要将我和杨广绑在一处。
我垂头丧气地走回来。朱华康看见我,立刻迎上来,“六娘,你哪里去了?至尊找你煎茶呢。”
今日又不是我当值。我心里想。但至尊开了口,怎容得我说个“不”字?
煮沸了水,想起昔年旧事,真恨不得再狠狠地加上几勺子茶末,结果,用力猛了,加多了盐,只得泼了重煎。
待端了茶送去,朱华康已在埋怨:“怎么这么慢啊?”
瞧瞧,休假日加班,还没好脸色可看。
朱华康又说:“不是我催你,是至尊催过了。”
我点一下头,将盘子往他手里一推,道:“你送吧。”转身便走。
“哎……”朱华康似是想叫住我,只发了半声,终究没说什么。
回去画了会儿画,心里烦躁,丢了笔,还练我的女红,如今锁个边还瞧得过去了。
谁知缝了没几针,朱华康又打发一个小宫女来叫我。
还没完了。我“腾”一下站起来,孔武有力地冲去甘露殿。见到朱华康,没来得及发作,让他满脸堆的笑给浇了回来。
“六娘,知道你好容易歇一日……只刚才至尊喝茶,茶又凉了,至尊命再煎来。我只得叫别人先煎了送进去,果不然,至尊喝一口就皱眉,说:‘不是吩咐了,让陈六娘来煎?’六娘,你看这,我也没法子不是?”
我叹口气。这就是俗话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
打从这日起,我好似就改了专司替杨广煎茶的差使。虽然坏处是我日日都要随侍,但好处是,我并不必立在他面前,只消煎了茶端去就可以。
此时李子雄发幽州兵马三万下山东,杨广担心旧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