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着他,那样冷酷的眼神,我打了个哆嗦,“不……不是我……”
“那好。”他就像正等着我这样回答,向椅背一靠,“来人,棍杖四十!”
我被拖倒在地,很多只手按住我的胳膊、腿,我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在痛楚来临之前,羞辱已然逼出我的眼泪。
“一!”
衙役大声报数,跟着刑杖落了下来。
刹那间,我从来未曾体验过的疼痛如火一般灼烧一下,呼吸间由臀腿之间蔓延,似乎全身的每根神经都跟着痛了起来。我张大嘴,却没有力气喊叫,呼吸窒在胸腔里,只有眼泪不听话地涌出来。还来不及喘过这一口气,紧接着第二杖又落了下来。
我不知道做什么才能稍稍缓解这种无法形容的剧痛,每一下击打都让我浑身抽搐,冷汗淋漓。我的手脚死命的抠地,又如何能挣动半分?我想我大概是在哭喊,我自己已经不能够觉察,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还不结束?怎么还不结束?
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杖刑终于结束了。
衙役松开我,但我早已动弹不得,伏趴在地上,汗水早已从头到脚将我浸湿。
剧痛依然一波一波地涌动,甚至分辨不清哪里是源头。已渐模糊的神志中,听见大理寺卿问:“是谁主使你?亦或你就是主使人?”
被酷刑打散的自尊又聚拢回来,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扬起头回答:“不,不是我下毒。”
“你!”大理寺卿一定想不到我会这样强硬,他耸起身子,拿不定主意似的盯了我一会,才又道:“你何苦再狡辩?无非再多吃苦头——你受不起的。”他的语气柔和下来,仿佛真的关切。
我居然还能笑笑,“不,不是我下毒。”
大理寺卿叹口气,向两旁挥手:“再用刑。”
我的眼前已经有些发乌,模模糊糊地看见他们拿了夹棍来,这玩意儿我只在电视里见过。还能怎么痛呢?我无所谓地想着。
这次我没有经历太多痛苦,因为第一波超乎想象的疼痛到来瞬间,我就顺利地昏了过去。
醒来时,我已在牢房中。
眼前很黑,不知是受刑的结果,还是天真的黑了。
浑身都疼,不动也疼,动一动就更疼。我看见自己的手指上全是血,肿得像胡萝卜一样。大约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我看见身下也一样有血。
我只能伏着不动,但脑子却很清醒。
我居然落到这般田地来,活似小白菜。我应该嚎啕大哭,可不知为什么,我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就更疼了,只得止住。
这时候我发现一个大难题,每个人都会有的生理反应,平时再正常不过了,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我回头看了看牢房一角的马桶,遥远得如同天涯。我试着挪动了一下,立刻被钻心的痛耗尽了全部的气力。
我能憋到什么时候?我心知我只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这样屈辱,像牲畜一样。
这时候我才哭了。
第二天再过堂的时候,我依旧还是那句话。我已经经历了最屈辱的时刻,反而豁出去。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吃不得苦头,谁知被逼到绝境,我也是这样倔强的。
就算死掉了,我也不能窝窝囊囊地承认。
再次回到牢房的那夜,我一定是发烧了,一阵一阵的寒意从骨髓里逼出来,叫我浑身颤抖,刑伤的地方却似火烧一般,我就在冰与火的夹攻之下痛不欲生。
可惜我连自杀的力气也没有。
最幸福的反而是昏过去,那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可惜,我的意志越来越模糊,连周遭的景物都完全看不清楚,痛楚却偏偏还是那样清晰。
小时候生病,妈妈抱我在怀里,轻轻地抚摸我打过针的地方,哄我:“青青乖,青青最勇敢了。”
我喊:“妈妈、妈妈……”
妈妈没有来。
不知道过多久,感觉有人在触碰我。
很轻很轻,小心翼翼,仿佛我是一件容易破碎的瓷器。
我睁开眼睛,眼前恍惚有人,但我什么也看不清。我想问:“是谁?”声音只在喉咙里含糊地打个滚,又消失掉了。
“不要动。”有个非常温柔的声音,但不是说,是命令。
我想动也没有力气动,只得任由那人摆布。
起初全然无法分辨,但久了,渐渐觉察,那人似乎正用剪刀从背后剪开我的衣裳。
我挣扎了一下,但是不成功。
“怎么了?”那人问,“是不是很痛?”
轻轻的水声,然后有一块凉手巾贴上我的额头。真舒服。就像在沙漠了走了几日几夜,终于见到了绿洲。那人又绞一把手巾,细细地替我擦脸。
“再忍一忍,很快会好的。”那人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催眠。
我禁不住呻吟了一声,真的睡去了。
应该睡了不太久,再恢复意识时,那人正在替我上药。冰凉的药膏,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