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娃子呆呆相望,不知回答,只觉得如此动听的声音,定是天上神仙才有的。直到白衣女子蹙眉道:“公子?”他才又如梦中惊醒,慌乱中语无伦次应道:“我生……什么?” 才说出口,心中即道:“这下糗大了!也不知神仙姐姐是否会怪我无礼?我此刻是怎的了,竟变得这么脓包,在她面前连这么一句话都答不上来!神仙定然是要生气的,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白衣女子见他痴痴呆呆地半天不见说话,淡淡道:“最近獜兽常出没于此地,公子自加小心。”玉足轻旋,白衣翻动,转身离去。
炎娃子大急,叫道:“神仙!神仙别走……这可如何是好?”
白衣女子不明所以,心道这人好生奇怪,止步侧回身来,微微一笑道:“你还有什么事吗?”这一笑如煦风解冻,冰雪消融,大地回春。
炎娃子瞧得失魂落魄,又是“啊”地一声低呼,自觉失态,双颊如同饮了醇酒一般酡红。
白衣女子见他刚刚才变得苍白的脸颊,现在又变得通红,微微一诧,又问道:“可是身体不适?”
炎娃子讪讪道:“呃……不是,不是……”他从来没见过这般美人,美丽而不妖冶,令人起不了冒犯的心思。手足有些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忙弯腰捡起落地猎弓,攒在手心里。
再起身时,只听白衣女子淡淡说道:“既有不适,自当调理。这两粒清心丹有清神祛火、固本驱邪的功效,虽不能治病,却对身体抗力极有增益,你且含服罢。”
见仙女竟然给自己丹药吃,炎娃子此刻心中是一塌糊涂,只觉有莫大的幸福萦绕,脱口道:“清神……驱邪……那不是仙丹么?我炎娃子真是几世修来,竟也有今天……”
白衣女子听他说得有趣,嫣然一笑,素手如雪,掌心中托了两粒豌豆大小、莹白如玉的药丸,悠然递出。
炎娃子长身弓交左手,大喜中正要接过,药丸竟像是中了邪一般,从她缓缓升起,似是被一股无形力量托起,却浑不着力。
炎娃子不由目瞪口呆,继而啧啧称奇。感受着白衣女子身上那股出尘脱俗的神圣气息,更加坚信此女子必是仙圣无疑。
他胡言乱语着走上近前,被她冷目一扫,如遭电殛。心中不自主大惊,登时噤声,只伸出手将那两粒药丸自虚空抓过,择其一粒欢欢喜喜地塞入口中,动嘴大嚼。
白衣女子见状一惊,蹙眉道:“不可嚼服……不是叫你含化的么?”
丹丸入口,立觉一股清香满口游走,凉丝丝的极是舒服。香津满涌,炎娃子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将药丸嚼碎正欲吞下。
突听心中仙子提醒不可嚼服,心下大惊。满嘴的口水,含糊不清地问道:“……我尚未吞下,咕……不打紧的罢?”心中无比不安。
白衣女子微笑点头,叮嘱道:“倒没什么打紧,只是碎烂之后容易误吞。这清心丹药力甚强,怕你一时承受不住。你当就此含化,切记不可吞服。”
见炎娃子像小鸡啄米般点头,知他牢记在心,遂赞赏一笑,递给他一帕方巾,道:“拿这个包好那粒丹药,伤痛重时服下,自有疗效。”说完放心御空而去。
白衣胜雪,御风翩翩如惊鸿振翅,一轮银月如冰素照,光水洒落,树影斑驳。此景此时与白衣女子相互辉照,朦胧缥缈,美仑美奂,就像是仙境一般。
炎娃子如置身梦中,浑然忘我。眼见心中的神仙御空远去,待想呼喊时,却猛然醒悟口中还含着一粒清心丹,想到她刚才的告诫,只得目送她离去,空自惆怅。
他注视着仙人优雅飞天,如痴如醉。直到白衣女子愈飘愈远,才如梦方醒,拔腿便追。奈何脚力相较白衣女子之御空飞行,终是差得太远。追不多时,白衣女子已渐渐化作一个白点,飞逝无踪。
炎娃子少年质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遇到容光绝世,一如传说中姑射神人般清丽出尘的白衣女子,又是在这如梦似幻的月景之下,白衣女子对他的淡淡关心,只是本性使然,人之常情,给他的感觉却是若即若离。
短暂的邂逅于他而言,如同电流过身,永志难忘。自离别时她那颠倒众生的清寂一笑、仙姿翩然御空那刻起,他便情根深种,如身陷泥潭,无法自拔。
月色温柔,远山朦胧。炎怅然若失,望向那遥远山边白衣女子消逝之处,呆立良久。
半晌,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游离了他的视线。他收回目光,又望了一眼高悬明月,斜斟北斗,拿出仙子所给那方布巾,将手上那颗清心丹包好,仔细地纳入怀中,满怀惆怅地朝回路行去。
光影如水波动,林中清晰可辨。他若有所失,一路走去,脑中所想,尽是白衣女子的清丽倩影,绝世容光。
没走多远,一声洪亮犬吠,自西面密林中传了过来,在这静寂山中,听起来格外分明。
他抽箭搭弓警戒,心下纳闷,这林中西面向是猎户禁中之禁,此刻又是半夜三更,谁会带狗来到此处?莫不是?
会心一笑:“除了他,还有谁敢在这个时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