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惊讶地望着纪咏。
没想到他这样的细心!
纪咏促狭地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帮你保密,决不告诉我姑姑。”
窦昭也笑起来。
她斟酌道:“崔姨奶奶怕身子骨一向都很好。可两年前,她去菜地里摘瓜,突然倒在了菜地里,要不是身边有人服侍,只怕是……”
纪咏听了沉吟道:“你把当时大夫开的药方给我看看。”
窦昭只好歉意地道:“当时崔姨奶奶住在田庄,等我们知道,把崔姨奶奶接到县里来的时候,药方早就不知去向了。”
纪咏背着走在耳房里走了几圈,道:“我依稀记得有这样一个药典,说一个身体强健的农妇,没有任何征兆骤然暴毙,和崔姨***病征很像,最后诊断是风热邪气,侵袭肌表……”
窦昭精神一振,道:“可有什么疗法?”
“心静平和,饮食有度。”纪咏道,“要以养为主,食疗为辅。”然后道,“崔姨奶奶平日都喜欢吃些什么?太过油腻的东西对她不好,还有,不要惹她生气,最忌大喜大怒。”
窦昭一一答了。
纪咏又和窦昭去了一趟厨房,把祖母不能吃的东西都挑了出来,两人忙了半个时辰才回屋。
纪氏望着他们空空如也的手,奇道:“你们熬得药呢?”
糟糕,把这件事给忘了!
两人面面相觑,但窦昭立刻想到了“打翻碗”之类的借口,只是还没有等她开口。纪咏已道:“那熬药的方法是我从书里看到的,一直没能派得上用场,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用,谁知道还不如寻常的办法。药全都给熬糊了。”
纪氏和祖母哈哈大笑。
窦昭却在心里嘀咕着:这样一个人,前世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呢?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一时间,她对纪咏为何没有继续参加会试好奇起来。
纪氏悄悄告诉她:“我这个侄儿。
窦昭吩咐他:“你给我准备马车,我明天去田庄。”
高兴笑道:“陈先生回来了?”
陈曲水对外的身份是窦昭笔墨铺子里新聘的账房,平日住在田庄,每个月去趟京都,和范文书账,窦昭因此常去田庄向陈曲水了解京都铺子的情况,实则是向陈曲水请教功课、,询问京都发生的事。
“是啊!”窦昭笑着,想起京都的铺子。
范文书虽然没有开笔墨铺子的经验,可他有能力,到京都不过一个月,他就借着窦家的关系把各种关节都走通,开业三个月,铺子就扭亏为平。
窦昭开铺子原不是为了赚钱,现在铺子的生意做起来了,她也不是小气的人,跟范文书约定,年终如果盈利,他可以分一成。
范文书喜出望外,对铺子里的事更上心了,陈曲水每次去对账,他都热情款,对陈曲水感兴趣的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帮了陈曲水不少的忙。
不知道这次陈先生又带了什么消息?
窦昭思忖着,去禀了祖母一声,第二天一大早带着素绢、别氏姐妹和几个护院去了田庄。
陈曲水早沏了一壶碧螺春在等她。
窦昭捧着杯汤色碧绿清澈的茶水,忍不住赞了声“好茶”。
陈曲水听着,笑着为她续了一杯茶。道:“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小姐。”
窦昭挑了挑眉。
陈曲水道:“月初,令尊奉旨召对,得了嘉奖。”
不管父亲的为人如何,他的学问却是不错的。
窦昭不以为意。
陈曲水深深地看了窦昭一眼。
到现在为止。他都看不清楚眼前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说她不懂事吧,她却能做出诸如给范文书分成、聘自己为西席等寻常男子都做不出来的事,你说她懂事吧。她却对父亲升迁、家族荣誉这些能提高她身份的事毫不关心。
窦昭问起陈曲水功课来:“我上次看书里写道:圣人之道,去智去巧。智巧不去,难以为常。圣人之所以称为圣人,不就是有着比常人更多的智巧吗?怎么反而说‘智巧不去,难以为常’?”
她跟着宋为民学习琴棋书画,跟着陈曲水学习经史。
陈曲水知道窦昭这是不想再谈论父亲的事,自然从善如流。笑道:“圣人只需要谨修所事,待命于天即可,若是以机智和巧诈而失其要,则难以持续天道……”他细细地给窦昭讲着什么是以法制国。
窦昭支肘听着,兴致勃勃地和陈曲水讨论:“这倒有趣!它和我们管理内宅是一个道理——府里有惯例。万事只要遵循惯例,就不会出什么大错,可偏偏有人仗着小聪明想自行其事,坏了规矩,结果上行下效,整个府里的风气都坏了。”
陈曲水听得额头冒汗,道:“这怎么能与管理内宅是一个道理呢?这是治国之道。”
“修身养性治家齐国平天下。”窦昭笑道,“家不以治何以治国?可见这道理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