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
叶妩再也不敢想下去,是晋王吗?
最是无情帝王家,手足相残、父子相煎、夫妻互杀的事,古往今来,比比皆是。
沈昭见她若有所思,知道她起了疑心,于是道:“倘若陛下看见你生下腹中孩儿,必感欣慰。妩儿,不出数日,这座皇宫再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若想海阔天空,便及早脱身。”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警示自己,晋王会登上帝位,不会放过她,她应该及早打算。
看着他一如既往地从容离去,她犹豫不决。
走,还是留?
————
从文渊殿出来,叶妩看见林致远站在前方树下。
天色阴霾,秋风冷涩,他的身后落木萧萧,青黄叶子随风飘荡,一袭青衣竟然成为阴沉沉背景中的一抹暖色。
她走过去,他走过来,一前一后地走向那片种植着凤尾竹的僻静之地。
松柏仍然深碧如洗,冷风吹过,凤尾竹沙沙地响,撩动一片寂静。
他看着她,眼中意绪不明,好像隐藏了所有的心思。
“我相信,你会坚强地活着。”
“或许吧。”她淡淡道。
“悲伤总会过去,阴霾总会被日光冲破,明日又是新的一日。”林致远眉宇微蹙,眼中郁色分明,“相信我,只要离开伤心之地,你就不会这般痛楚。”
叶妩莞尔一笑,原来他也劝自己离开。
他握住她的肩头,略略激动,“陛下驾崩,新帝登基……新帝是谁,你不会不知。以晋王的秉性,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
她知道,楚明轩不会放过自己。
“他们是手足,你一人怎能侍二夫?”林致远见她不说话,有些急了。
“我知道。”
“你未曾册封,是自由之身,大可一走了之。”他眉心深蹙,忧色深重,“此时所有人都忙着大行皇帝的葬仪,是脱身的大好时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如果要走,也要葬仪结束之后。”叶妩轻声道,不送楚明锋一程,如何说得过去?
“那时就走不了了。”他气急败坏地说道,“只要你心中有他,到哪里他都会跟着你。”
她迷惘地看他,红肿的眸子雾濛濛的。
林致远苦口婆心地劝道:“听我说,相爱的人会永远在一起,因为,相爱的人心心相印、心有灵犀,永远不会分离。虽然陛下驾崩了,但他永远与你在一起,是你一人的。”
她愣愣的,觉得他说的很对,也许,这就是精神永存、真爱永远。
他认真道:“良机稍纵即逝,若再犹豫,你会后悔。”
“你有法子帮我逃出宫?”叶妩心动了,以楚明轩的性子,不会轻易放手。
“我自有法子。”
一时之间,她无法做出决定,便说明日酉时再答复他。
————
想了几个时辰,还是犹豫不决。
叶妩坐在床头,想着想着,昏昏欲睡。
碧心走进寝殿,说大皇子求见。
楚凌天?
叶妩起身披衣,大皇子进来,白色孝服在身,与楚明锋有三分相似的眉眼藏着一缕忧伤,勾起她的痛。她请他坐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大皇子,却因为生母是宫女,得不到父皇的喜欢、宠爱,在宫中没有任何地位,得不到宫人的尊敬与应有的荣华富贵,更没有被选作储君的机会。这十年,他没有母亲的疼爱,也没有父皇的疼惜,没有父母的呵护与关爱,孤单一人过日子,当真可怜。
前两次,她被人陷害、冤枉,亏得他挺身而出作证,她才洗脱了冤情。
于是,她向他致谢。
“姨娘无须言谢,我只是道出真相罢了。”楚凌天谦逊道。
“你皇祖母抱恙,去瞧过吗?”她看得出,孤苦的经历造就了他的早熟与懂事。
“看过皇祖母后才过来看看姨娘的。”他肤色黝黑,眉眼真的与出明锋很像,有一双凌厉的剑眉、一双清澈犀利的的黑眸。
“你父皇驾崩了,伤心么?”叶妩本不想问,终究还是问了。
“虽然父皇不喜欢我,但父皇文韬武略、英明神武、顶天立地,我以父皇为傲。长大后,我也要当一个像父皇那样的男子汉。”楚凌天豪气道。
她笑了,没想到他对楚明锋有这份心思与敬仰,心怀鸿鹄之志。
他眉眼轻皱,“父皇驾崩,我觉得事有蹊跷。”
她心神一紧,“你发现了什么?”
他凝眸回忆,“那日早上,我皇宫西北处最靠边的地方摘果子,远远地望见一些宫人推着牛车进宫。我摘完果子,经过那里,看见地上有火油。”
叶妩的心揪得越来越紧,平白无故地送火油进宫做什么?难道澄心殿起火是被人浇了火油后纵火?一定是这样的,可是,主谋之人又是谁?
一个念头浮上心头,她越想越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