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一口气,无言以对。
懿贵妃脸色转阴,冷笑道:“妳觉得我太心狠手辣了,是吗?”说着顿了一顿,继续道:“其实我们都是同一种人,而且妳比我更冷酷无情。哼,别人不晓得金雕盟总舵被炸是怎么回事,我却清楚知道那定乃妳所为,因为忍气吞声不是柳轻侯的性格。”
我怎都没想到懿贵妃竟精明至斯,随口便道破了这个天大秘密,愕然片晌后,解释道:“我不是谴责妳的做法,而是担心妳的安全。若能多等几日,根本就无须如此冒险,休说是老婊子的性命,就是满朝文武哪个妳瞧不顺眼,我都可顷刻取他项上人头来见哩!现在局势却复杂到极点,我不知会发展至哪一步啦!”
懿贵妃释然,旋又蹙起秀眉道:“金雕盟总舵被炸、太后被毒毙,这两件事平常只要发生其一便足以震惊朝野,如今加在一起更让天下大乱了。”说完咬着下唇沉吟片刻,分析道:“不过也非全无脉络可寻。首先、苏家一定会找妳麻烦,因为只有慕容世家能制造出那么恐怖的大爆炸,联想到恺撒亲王府灭门惨案,傻瓜都知道是妳在背后指使啦!其次、梁家一定会发动政变,着手废除苏皇后,理由是她为老婊子死后的最大受益人,同时拥护我来主持朝政,以便秦当名正言顺地登基称帝。再次、东方家一定会调兵围剿独孤家,毕竟秦九实力最强,必须趁着他远离军队的时候斩草除根。最后、帝都的局面将是七小世家向苏家和独孤家宣战,苏家则向妳宣战,鉴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法则,苏家极可能会与独孤家联手,以对抗七小世家,还有对付妳,而妳理所当然的选择是与七小世家联手,消灭苏家和独孤家。”
这番话洞若观火,一口道尽了帝都四大势力面临的种种困难和必然选择,教人不禁茅塞顿开,眼前一片明朗。
我脱口而出道:“幸亏妳不是男人!”
懿贵妃奇道:“嗯?”
我暗悔不该一时嘴快失言,极想寻找其他借口蒙混过关,但念及她的精明,又打消了念头,硬着头皮实话实说道:“如果妳是男人。而且拥有此等远见卓识,我要么招揽妳入麾下,要么铲除妳于萌芽,无论如何都将限制或拖杀一代豪雄诞生,故才有刚才的感慨。”
懿贵妃听罢呆了半晌,低声道:“轻侯,妳知道吗?尽管世间聪明绝顶的人多不胜数,但是同时兼备诚实果敢者却有如凤毛麟角,迄今我仍只在妳一人身上看到过。这就是所谓大智若愚吧!世事往往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地,唯有知道收敛和懂得抉择的人。才能真正成就盖世功业。那也是谋士和霸主的最大区别。”
我被她夸得老脸微红。连忙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道:“对了,妳刚才说我须跟七小世家联手御敌,那岂非要与梁家和东方家同流合污吗?恐怕即使我愿意。卫旌和东方文明也不干吧?”
懿贵妃答道:“不错!卫旌统率皇家骑士团,东方文明管辖城防军,两人乃是在帝都与艾愁飞齐名的军事三巨头,而且皆与妳怨隙颇深,确实很难共事。”说到这儿,语锋一转道:“可是妳又何必介意他们的想法呢?若我所料不差,七小世家内部很快会有一次权力洗牌的契机,妳只要挑准人选大力扶植,休说是除去卫旌和东方文明,即使是消灭梁家和东方家。进而掌握其他五小世家也非难事哩!”
我略作思索,蓦地幡然醒悟道:“妳说的是他?”
懿贵妃欣然点头称是,微笑道:“此子虽年纪轻轻,可深沉内敛,最关键是晓得审时度势,而且本性善良无争,完全具备了招揽的资格,妳切莫错失了人才。”
我躬身受教道:“多谢指点迷津!”接着顿了一顿,正色道:“轻侯在此向妳保证。无论我大业得成与否,帝都事了后,都绝不会忘掉这番恩情。”
懿贵妃摇了摇头,断然道:“再说吧!现在妳须立刻离开皇城,回去做万全准备。”
我心中一阵感伤,怜惜地抱住懿贵妃纤细的腰肢,在她温软香滑的红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保重!”言罢不敢多看此妹黯然的神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寝宫。
●●●
我踏上东大街连外皇城的永安桥时,心中仍盘旋着适才与懿贵妃的对答。她的提议使全局豁然开朗,让我多出了一条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占领帝都的捷径。不过具体实施起来,仍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困难,譬如我缺乏一名可跟七小世家掌权者直接对话的使者。此人必须地位超然,举足轻重,影响巨大,但满足这三样条件者,定属一代宗主,焉肯轻易插足是非漩涡呢?
我边走边想,不觉绕过已被炸成废墟的费府,来到通往狮子楼的窄巷,紫竹林出现在前方。
这时,太阳已经沉到地平线下去了,它的余辉给连绵起伏的沿途房舍镶上了一道金光闪闪的边饰;由于这道金边的反衬,东去的道路变得更加幽暗、更加遥远。紫竹林后,稀稀落落的***闪烁着,更给暮色增加了一种深邃莫测的感觉。
天空一片深蓝色,随着夜的来临,蓝色的浓度越来越重。一群群归鸟掠过上空,翅膀敲击着空气,发出飕飕的声音。远处炊